经济观察报 评论员 孙乐 一场大火,七个生命的陨落,将在兰考县被誉为“爱心妈妈”的袁厉害推向了风口浪尖,成为备受争议的人物。人们疑惑了,二十多年间收养弃婴百余名的袁厉害做错了么?到底谁该对这场灾难负责?
袁厉害是一位善良的母亲,她收养孩子的爱心没有错,即便这个社会不乏爱心人士,但却少有人能拥有收养孤残儿童的勇气,持续25年收养100多人,值得人们尊敬。但良好的初衷未必会产生美好的结果。既然选择了收养弃婴,便该担负起监护人的责任。7条生命,6人不满5岁,最小的才7个月,或懵懂、或残障,对于一场因为儿童玩火引发的悲剧,作为监护人的袁厉害,难辞其咎。
问题是,正在收养着34名弃婴的袁厉害能够承担得起如此多人的监护责任么?相较于袁厉害,更应该为此事负责的是当地政府部门。“爱心妈妈”在当地很有些“名气”,民政部门给孩子们送过衣服,甚至警察都会将弃婴送到她那里。不识字的袁厉害可能本着一颗良善之心,未考虑过更多,但作为专职的政府工作人员,难道也是无知无识,没有意识到以袁厉害一个人的条件,根本无法担负得起几十个孩子的监护人责任?称兰考县没有福利院的借口实在有些荒诞,开封、郑州也没有福利院?泱泱大国竟会没有几个孩子更好的安身之所?
政府对弃婴的不作为是导致这场悲剧的根本原因。所以,最没资格指责袁厉害的正是地方政府。25年间袁厉害收养过的孩子很多都夭折了,“死亡率几乎已经达到了30%”。如果地方民政部门能够有所作为,提供更好的救助环境,这些不幸夭折的孩子是不是本可以继续自己的童年呢?他们从小被父母所遗弃,却又被这个国家二次抛弃了。
这本是一场可以避免的悲剧。但凡政府部门能多一些作为,监护人能意识到自身能力的不足,结局都不会如此惨烈。就在前几日,最高法和最高检发布了关于渎职犯罪的司法解释,渎职致死1人以上即可定罪。兰考大火里的7个生命的消逝,当地的官员是否该为政府的默许态度担负起刑事责任呢?
大火之后,兰考县终于承诺要在今年建成福利院。儿童福利保障问题也开始走入政府的视野。这算是一种进步么?用7个孩童的生命换取中国儿童福利制度的推进,这样的牺牲代价太过惨重。那些逝去的孩子没有机会长大便因成人的失职匆匆而去,离开这个世界时,有的甚至还没有完整的名字。
为这些孩子提供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政府本该责无旁贷。民政部的统计数据显示,我国现有孤儿61.5万人,政府收养不到11万人,而全国2853个县只有64个县有独立的儿童福利机构,仅占2%左右。兰考的儿童福利缺失问题,只是全中国的一个缩影。类似袁厉害这样的“爱心妈妈”不是孤例。河北的“爱心妈妈”王小芬28年收养30余名弃婴,山西的“爱心妈妈”杨云仙收养40多名残障孤儿……兰考的福利院建成了,但其他“爱心妈妈”未来的路将通向何方?
拥有像中国这样庞大的版图与人口,政府想面面俱到地管理好所有问题注定会力不从心。尤其是在互联网时代,无处遮掩,一切问题都会曝露在显微镜之下。所以,不如改变全能型政府的管理思路,放手让社会力量参与,鼓励家庭领养。政府承担引导、监督之责,利用自身的信息优势,为社会提供更多的救助渠道。
福利机构从来不是孩子们最好的选择。被遗弃的孩子需要的不仅仅是生存,更需要一个完整的成长环境。与其让地方政府像校车问题一样,因为财力所限对福利机构的建设阳奉阴违,不如致力于收养救助渠道的建立:为每一个想收养者提供更多信息、更便捷的领养手续,为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寻找到合适的收养家庭。而福利机构只为民间收养做最后的兜底。试想社会如果不改进,政府继续不作为,未来还会有孩子愿意生在中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