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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观察报 记者 欧阳晓红 老盈盈 7！急？这道价位之“坎”，或者说这道心理关口怎么过？目前回答或是“守！”

又至临7时，11月1日，人民币对美元中间价报6.9670，下调24个基点；高于市场预期，或昭示逆周期因子在发力。不仅于此，当日盘中，离岸人民币（CNH）短暂跌破6.98元后，突然呈短线拉升走势，从6.98至6.92连续收复七大关口，之后夜盘报收6.9199；晚间11:00左右，据央视新闻消息，国家主席习近平1日应约同美国总统特朗普通电话；之后CNH尾盘报6.9170　。次日，中间价大幅调升299点，报6.9371　。这些可能暗示“7”仍然是不可触碰的底线。“如果不考虑代价，守7毫无问题；”招商证券首席宏观分析师谢亚轩说，“但有必要吗？其实是NO”一位市场交易人士也说，没必要守，可能会守；要守短期没问题，长期是问题，最终还是看中国基本面与美元指数。

就在10月26日国务院政策例行吹风会上，央行副行长、国家外汇管理局局长潘功胜“喊话”空头，回应市场对人民币兑美元汇率的疑问，稳预期。

此际，或是巧合，或是旨在管理离岸流动性。10月31日，央行公告，将于11月7日通过香港金融管理局债务工具中央结算系统（CMU）债券投标平台，合计招标发行200亿元中央银行票据，这也将是央行首次在离岸市场发行人民币央票。

而10月31日的政治局会议亦明示，经济运行稳中有变，经济下行压力有所加大。

央行并非不清楚——汇率是缓冲器，可分解经济下行压力；如果消耗外汇储备（简称“外储”），硬“扛”稳汇率未必明智；但现阶段，这道心理关口似不宜突破。

“央行暂时守住关口，不意味着必须死守，相信等企业和公众的预期与市场一致后，可能就会放弃守7。”北京师范大学金融研究中心主任钟伟对经济观察报判断。

稳：汇率怎么守？

如果说经济下行，全球增长放缓，内外形势逼人的情况下，强势汇率未必是上策；那么，目前的高层“喊话”，以及启用遏制空头的政策工具，包括离岸市场发行央票等或只是权宜之策，旨在稳预期，提振市场信心，短期守住“7　”；那中长期呢？

“10月政治局会议延续‘六稳’提法，虽未提及人民币汇率，但六稳中的稳金融，稳预期，稳外资，意味着央行仍会采取操作以确保人民币不会跌破7，以使汇率风险可控。”京东金融副总裁、首席经济学家沈建光认为。

按照央行参事盛松成的话说，目前人民币不会破“7”，因其是一个心理关口。其逻辑是，汇率贬值会带来很多问题。一是资本外流压力增大，有损大国形象，更加容易使贸易摩擦升级；二是净出口对我国经济增长的贡献已十分有限。他甚至觉得，央行在必要的时候可用外汇储备来稳定汇率。

一位华南股份行外汇交易员告诉经济观察报，央行发行央票有助于收紧离岸人民币的流动性，但做空人民币需要借人民币，资金的成本提升后，做空的成本也随之提升，可能会使机构做空行为得以收敛，从而稳定离岸人民币汇率。

这位交易员坦言，离岸人民币汇率稳定后也会有利于稳定在岸人民币汇率，不过该影响是间接的，主要影响在岸人民币汇率波动——还是看外部因素如美元指数、中美贸易等，其次看内部因素，即央行是否“守”7。

“这两天美元均在97上下震荡，如果这周五或下周收在97之上，那就收在了一个周线新高的位置，如果大家觉得美元还会涨的话，那么人民币就会有继续贬值的压力，如果没有的话，那破‘7’的时候可能还没到。”上述外汇交易员说。

7缘何成为我们的难言之“痛”？“2016年底至2017年初，人民币汇率贬值预期最强的时候，人民币汇率到过6.9557的位置，但确实未突破7　。”谢亚轩称。

回顾历史，谢亚轩说，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上次触及7是在2008年4月 9日 7.002，4月 10日 升 至6.9916，4月11日重新回到7.006后4月14日升至6.9990。此后，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即告别了7时代。

那时的市场可谓波澜不惊。那么，升破7和贬破7会有巨大不同吗？谢亚轩觉得也许未必。此外，他解释，我们面临20年一遇的强势美元，简单说上次美元指数突破100是在1997年。关键是事实表明，美元的强势也是一把“双刃剑”，对美国经济将产生比较强的收缩效应，因而美元指数的走势往往“牛短熊长”。未来如果美元指数冲高回落，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就算破7　，也会自然重新升回6时代。“即使破7，更多是美元强势和外汇供求变化等市场因素的作用。从2018年9月外汇储备余额的下降和近期市场盘面表现看，央行的操作目标仍然从逆周期宏观审慎的角度——维护人民币有效汇率的基本稳定。”谢亚轩说。

不过，在钟伟看来，市场未来趋势或是人民币汇率破7。但企业和民众目前可能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他们的预期与市场的预期不一致——央行在耐心等待大家逐渐接受破7,因此会暂时守住关口，等待预期差的消失。“这不意味着央行必须死守，等企业和公众的预期一致后，可能就会放弃守7。”他说。

此时，人民币汇率的走势似乎亦在释放某种信号。“最近人民币汇率走弱反映了外汇市场的顺周期性和羊群效应。”CF40高级研究员管涛认为，8月6日至10月31日此轮重新调控汇率以来，美元指数累计升值1.9%，人民币汇率中间价累计下跌1324个基点，其中收盘价相对中间价偏弱累计贡献了2410个基点，相当于前者的183%。“我们不能将此简单归咎于市场的非理性。因为市场汇率不可能自动稳定在均衡水平上，相对于经济基本面决定的均衡汇率出现超调是外汇市场的正常反应。”管涛说。

中银香港首席经济学家鄂志寰告诉经济观察报，近期人民币汇率波动较大，首先是美元指数重新回到年内高点，形成明显的外部压力；其次，主要经济体货币政策分化，中美利差收缩，加大汇率下行压力；三是投资者避险情绪起伏，加大全球金融市场调整力度，资金流向成熟市场。

“人民币汇率的关键在于市场预期，央行推出一系列稳汇率的措施，其效果有所显现，但市场仍然呈现震荡走势，表明信心仍然偏弱。”鄂志寰说。

一位国有金融机构资深人士告诉经济观察报，美元走强，央行在人民币汇率政策方面面临着如此选择：如果按照一篮子货币机制，人民币汇率需要对美元贬值，突破7　。另一方面，央行担心破7诱发人民币贬值预期，于是口头警告市场空头，但尚未大规模干预汇率。“目前政府更担心市场预期的稳定。”

因此，“如果11月份美元继续上行，央行很有可能强力介入，包括动用外储等工具，届时人民币汇率会阶段性大幅度走强；如果美元走软，人民币贬值压力缓解，央行会保持目前消极干预的态势。”上述资深人士称。在其看来，11月份之后，人民币汇率主要看中美贸易谈判，若失利，人民币大概率会破7；反之，则人民币会走强。

当然，此过程中，没有人会怀疑最大“做市商”央行的汇率维稳能力，其工具箱里震慑空头的“家伙”几乎信手拈来，像窗口指导收盘价、影响次日中间价、逆周期因子、即期市场干预、控制离岸池子规模、包括资本管制等。

但接踵而至的问题是，人民币汇率真有必要一直“守”下去吗？汇率改革怎么推？

动：价位禁忌如何打破

“破7可能只是时间问题啊。”钟伟判断。其支撑逻辑是，2019年全球经济经济增长会放缓，包括中国。此背景下，可能国内的投资、消费、企业盈利等均次于2018年。如此，人民币汇率何以坚挺呢？因此，经济基本面上，市场预期人民币汇率终会破7　。

令钟伟顾虑的是，如果央行动用外储去守“7　”，可能需要仔细斟酌——因为细剖之后的外储规模也许不及想象中那么大。

他算了一笔帐：目前中国外债约1.8万亿美元，约剩1.3万亿美元；而中国全年外贸规模约30多万亿人民币，月均约3万亿人民币；按照国际相关指标——外储需保证支付三个月左右的进出口，则为9万亿人民币，折合美元约1.3万；二者相加，刚好近似于目前的3.1万亿美元外储。如此，我们的外储储备规模并非太充裕。

或许，央行在等待合适的时机——即市场主体逐渐认可破7之时，再突破人民币率7之心理关口。毕竟，“中国经济增长形势较为严峻，外储不是太充裕，国际收支顺差可能会收窄；破7大概是种必然吧。”钟伟说。

不过，在管涛看来，计算外储规模时不应简单剔除外债。即便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最新标准，中国外储也是比较充裕的。

有别过往，当下的外汇市场或市场主体均渐趋成熟。如谢亚轩所言，国内的企业和居民部门对人民币汇率波动的看法颇为理性客观。而这可能也是央行希望看到的结果。

首先，谢亚轩认为，汇率中性源于经济主体对人民币汇率认识的加深，比如同样是人民币汇率走弱，在看到进口企业和用汇家庭焦虑的同时，也注意到了出口企业盈利的改善；而经历过昔日人民币汇率接近7时的恐慌后，越来越多的人能够泰然处之。

其次，汇率中性来自更多市场主体的审慎操作，比如，很多大企业选择使用各种衍生工具对冲汇率风险，包括个人结合自己的投资能力和风险偏好去选择本外币资产等等。

因此，“建议强调汇率中性原则。汇率走势瞬息万变，应把专业投资交给专业人士负责，避免主观预测人民币汇率的方向和点位，并以此为决策依据。”谢亚轩说。

实际上，从贸易战、中美货币政策差异、经济基本面来看，云核变量金融董事总经理刘夏认为，人民币汇率还会走低。为什么破7会如此纠结？原因在于人民币不同于欧元、美元、英镑、日元，其走势并非完全由市场决定，很大一部分影响来自非经济因素。“交易层面看，人民币会破7　；政策是否顺应市场，则取决于央行的意愿了。”刘夏说。但她认为，央行最终会允许人民币破7　，原因有二。

其一，央行前两天喊话人民币“空头”，旨在提醒人民币空头收手。不过，刘夏认为未必能如愿。因为，做空人民币者不只来自投机者，还包括套期保值者。比如，贸易公司，其担心人民币贬值带来的风险——很自然的对冲方法就是做空远期人民币；就此会传导到即期汇率，即对人民币贬值施加压力。此外，在刘夏看来，金融交易需慎用“道德约束”，无论做空与否。

其实，“贸易摩擦短期未缓解的情况下，人民币对美元贬值亦是一种安全垫和保护手段。”刘夏说，“结论是人民币会破7　；国内投资者无需过度担心；贬值亦是迟来的债务危机自我修正方式之一。”

至于当前汇率心理关口，管涛认为，守有守的做法，破有破的做法，关键是要言行一致、行胜于言，因势利导、顺势而为。

或许，“稳”与“动”之间，只有当市场成熟度以及人民币的灵活性与弹性，足以抵御内外部风险冲击，且市场主体逐渐适应汇率波动之时，方是价位禁忌破除之际。即使有一天破7，理想结果应是亦步亦趋、通过外汇市场供求因素，发现与中国经济结构转型相匹配的合理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