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张/文 拖着行囊的人陆续可见了，他们稀疏地出现在北京的一些大街上，大多是20多岁的年轻人，一个单身的小伙子，推着崭新的旅行箱，上面还放着一个硕大的编织袋，向公车站走去。一对情侣，衣着光鲜，他们不牵手也不说话，各自拖着箱子，慢吞吞地走到路边等车。虽然物流、网购和支付手段都已经便捷到让人不习惯，虽然政府号召原地过年，还是有很多人会把一座城市里可以自己说了算的一些东西，装进行囊，回家团圆。

春节，对人们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神秘力量，吸引人穿风过雨，放下平时放不下的，背起寻常不会背的，返乡回家。

但对于一些人来说，有些“家”是再也回不去了。近日，“人人影视字幕组”被查，引来网上一片声浪，不少人喟叹“一代人的精神故乡”消失了。“人人影视字幕组”被查的原因是，在未经著作权人授权的情况下，通过境外盗版论坛网站下载获取片源，并非法牟利。披露的信息称，初步查证，各端口应用软件刊载影视作品20000余部（集），注册会员数量800余万。

在粉丝眼中，“人人视频字幕组”代表着“身怀绝技”“文武双全”“打破文化障碍的神秘力量”。人们可以第一时间在这里看到那些尚未被引进或者不会被引进的大片资源，一些令人拍案叫绝的翻译被粉丝们口口相传，不仅让人们看到了汉语词汇的独特魅力，也令一些正统字幕显得更加刻板苍白。但不可否认，“字幕组”一直是尴尬的存在，版权便是其致命伤，只不过这么多年一直在狭窄的“幸存者偏差”中存活而已。但在当下的环境中，幸运不再垂青它们。

有粉丝称“人人视频字幕组”为“盗火者”，很快迎来官方媒体回应：“版权的底线不容逾越”，“让盗版‘退场’，也需要优质正版的‘登场’”。署名“重庆大学杨婧宇”的文章则称，“‘盗’自有法律解决，而‘火’从哪里来、人们为什么要‘火’，是眼下更值得思考的两个维度。”

很难理解为何一次打击盗版的知识产权保护行为，会引起网上如此意想不到的反应。人们不再去关注谁是对的，却纷纷讨论为何盗、何为“火”，什么是对的，怎么做才是对的。

相比之下，另一场侵权纠纷引起的反馈却有些不冷不热。2月1日，中国音像著作权集体管理协会在官网发布《关于要求快手APP删除一万部涉嫌侵权视频的公告》，称发现快手涉嫌侵权复制录音制品作为背景音乐的视频数量达1.55亿个，并向快手发出了要求删除涉嫌侵权视频、停止侵权行为、自查歌曲版权的通知。但快手未做任何回应。盗版盛行势如推墙，版权维护却行同砌墙，远非朝夕可至。

2月5日，被指侵权的快手如期登陆港股，并受到市场热捧，暗盘交易一度涨超260%，总市值达1.38万亿港元。同一天，备受年轻人喜欢的音乐APP虾米音乐正式关停，又一代人的青春结束了。

人们生活在一个快速变化的时代，开始与结束似乎总不过几年时间，却像是隔了一茬人事，遮了看不透的一层纸，道理尚未看清，新事就已到来。唯一变慢的似乎就是疫情了，它让一些东西有更多理由肆无忌惮地固定下来。

年关将至，作家贾浅浅突然火了。她更有名气的爸爸叫贾平凹。1月28日，文学刊物《文学自由谈》2021年第1期刊发了一篇文章《唐小林：贾浅浅爆红，突显诗坛乱象》，文章称，贾平凹的女儿贾浅浅爆红，背后是圈子里的“溜须拍马”，她的诗歌是“肮脏恶心的垃圾文字”。还有人翻出了几篇贾浅浅的诗歌，里面果然充斥着“黄白之物”。一时间，好久不见的文坛批斗之风骤起。文艺批判往往充满高深莫测的理论功底，外行人通常不明就里；但对文人的批斗，往往各路人马都能下嘴。只不过，批了半天，发现贾氏父女根本不出来应战，任你门外好一派沸反盈天。这门，数字化攻不破。

终究是要过年了。农历腊月二十四，小年刚过。一大早，一个60多岁的老人来一个北京普通的老旧小区走访亲人，他把手机举到嘴边，开着免提大声和那边通话。他走错了门，这门平时应该开着，但为了疫情防控，被上了锁，与周边的墙连了起来。来接老人的是一个跟他差不多岁数的妇人。他隔着大门的铁栅栏递过去一大包瓜子，嘘了些寒暖，转身就走，接他的妇人在铁栅栏那边冲他喊，“好好的。”

这应该就算是过年的问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