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网 记者 李紫宸 高歌 2021年4月20日下午6点，博鳌论坛新闻中心海鸥厅，听众席的最后一排架起12台摄像机器，几十家媒体记者排排落座，提前大约20分钟在此等待。

6点04分，李佳琦从人群后面快速走到了台前。他先在台上鞠了个躬，然后就座，拿起话筒说了句：“老师们好，辛苦大家了。” 提问随之开始。

他和接下来要出场的同行薇娅可能是博鳌论坛最受青睐的个人专场，媒体和观众对他们的兴趣远大于对各路官员、经济学家以及海内外企业家的关注。

李佳琦身着黑色西装，胸前别着一枚胸针，长相和直播间中看起来没什么明显差别，甚至，比屏幕中要更加漂亮一些。人们在第一次见到这个几乎家喻户晓的超级带货明星时，不免会仔细端详一番他的脸。

他是中国互联网上千千万万个年轻女性的头号闺蜜。正是这张脸，让她们买起口红、粉饼和各种化妆品来可以一秒下单而绝不手软。

“这几年我试了超过十万件以上的产品，都保证亲自试用。我觉得身为一个带货主播，也是被大家这么认可这么喜欢的主播，我需要的是绝大部分的产品亲自试用。”李佳琦在台上说。

他曾经的工作量的确很大，以至于现在再回看过去，他自觉没有勇气再来一次。“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做李佳琦，我没有办法像之前一场直播涂200支口红，我可能支撑不下来。”

现在的李佳琦是一个更加庞大的团队，2019年已经成立了自己的质检部门，负责把控那些品类庞大的商品的质量和成分，他们甚至会与更加权威的第三方机构进行质检方面的合作。李佳琦本人则坦言自己的团队在不停地开会、培训，不断地学习。

“你永远要相信努力一定会有回报，但是努力不一定比别人的回报更多，但是你要去接受这件事情，因为每个人的机遇不一样，每个人的状态不一样，每个人的回报不一样，但是永远不要把你喜欢的事情去放弃，永远不要气馁，你要相信你再努力一把，你可能得到的就会比别人更多的东西。”李佳琦说。

李佳琦说起话来严肃、认真，语气中带着诚挚，这种诚挚会在不经意间带动会议厅里的听众进入一种严肃的情景，认真则让他稍微失去了往日在直播间里呈现出来的趣味性。直播间里的他俏皮、活泼，表情丰富，整个人也显得更加地灵动。

薇娅的见面会在李佳琦结束半个小时之后开始，也是在这一间会议厅。

他们接话题的反应力迅速，表达自然真切，他们也会聊一些对直播行业乃至对职业人生的看法，尽管这些看法多数时候说不上透彻与深刻。

信任，负责，专业，坚持，李佳琦和薇娅反复讲述的关键词里听起来有一些重合。这也许是巧合，亦或者，这是带货主播们总结个人奋斗历程和盘点成就时能够想到的共识。他们希望通过自身专业和负责的精神，为中国的消费者选到最适合他们的产品，同时赢得更广泛的信任。

“网红经济的着重点就是在于信任，我怎样维护这个信任，怎样让我的用户来沉入进来。其实像现在网红经济，大家是有一些偏见的。”薇娅说。

为什么中国的消费者需要倚赖一个直播间里的选品主播？为什么李佳琦和薇娅会在过去两三年中以出人意料的方式走红整个互联网? 还会出现更多的薇娅和李佳琦吗?李佳琦和薇娅的主播身份又还会持续多久?

薇娅回想起三四年前经历过的偏见、不屑和不被看好，至今还觉得有一些恍惚。但很快，她迎来了自己的灿烂时刻。直播的势头以雷霆之势席卷了全国的城市和小镇乡村，很快几乎无人不识薇娅、李佳琦。

紧接着，具备更早观众基础、名头更大的演艺界明星们加入了进来。网民们在一天无数个恍神的或是休憩的碎片时刻划开短视频，总会在不经意间错愕地发现，自己喜欢的大明星突然就出现在了那里，他们或卖萌，或搞笑，或者一本正经地带货，有的甚至全然开启了一段新的职业人生，明星们无比接地气的身份切换和切换的速度之快，令思维尚停留在几年前的老一批观众和粉丝都来不及反应 。

国货也在这几年里迅速地铺开。那些比欧美大牌便宜数倍但美艳程度并不逊色的口红，通过线上笼络了亿万年轻女性的心。数年之后，只见于网络销售的国货之光们以高调的姿态入驻城市大型商业综合体，就像人们熟悉的苹果产品店铺一样，主要充当品牌展示的功能。

李佳琦说，他这几年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赋能国货“——他喜欢使用这个说法。去2020年11月，他在一次直播中曾因“带”的国货产品被吐槽价高而怒怼网友。

他在当时的直播中一度出现了一点情绪，他说：“凭什么中国产品不能卖这么贵呢？凭什么有些品牌就可以卖五六百七八百、一千块五千块一万块呢？支持国货，中国产品一点都不比国外的差。李佳琦今年跟以后的主要任务就是赋能中国国货产品。”

但有些人认为，合理的反对和盲目的抵制并不是一回事，贵不是不可以，但贵要有贵的道理和尺度。

4月20日下午，在博鳌的这个会议厅，李佳琦解释了他为什么要“赋能国货”，他再次略显动情地说：“我希望国货品牌做出来的产品可以直击中国消费者的内心，因为疫情，中国制造的响应速度极快，让我们有这个机会和能力看到国潮，看到国货的热情。我也特别感谢90后和00后这一拨新生的消费力量，因为我们在中国生活，我们看到了中国制造的蓬勃发展，我们看到了中国经济的日新月异，中国这十几二十年，我们觉得自己很骄傲身在中国，国货有这样的希望，因为有一群新生力量的消费者很认可国货。”

国货和带货主播们似乎在相互成就。薇娅也认为，直播领域越来越关注国货这个方向，国货的反应能力迅速，他们善于通过消费者需求的来做一些改进。

李佳琦说，他的脑袋里“有很多可能阿里巴巴都想要的数据，有他们没有的东西”，因为他每天都在收获消费者的喜好、意见和建议，这些喜好、意见和建议通过手机屏幕，以最快捷的方式输入到了他的脑海。他希望把积累的这些数据跟品牌做交流。去年双十一之前，他花了将近一百天的时间，每天下午用大约四个小时开五、六个品牌的会。

对于带货主播，现在官方给定的身份是“互联网营销师”。李佳琦现在的身份同时还是上海青联委员，《时代》周刊下一代百大影响力人物，薇娅的一串身份中，排在最前面的身份则是中国青联委员。

薇娅说她对中国青联委员这个身份感到自豪，这也让她想要去实现更大的价值，比如带动乡村振兴，同时，她也想把正能量传递给每一个来她直播间的人。

也许草根的艰苦奋斗经历并未远去，这让他们发自内心地更愿意去帮助那些尚未摆脱艰辛生活的人们，同时，也或许，由于本性当中的纯良因子，他们也愿意通过自己的强大影响力，尽量为社会多做一点事情。

薇娅说，她希望能够通过直播带动当地的产业，当一个“品”达成了“爆品”以后，后面的配套，比如物流、工厂、人才等要能跟上来，以此实现扶贫效果的最大化。

李佳琦去年“带”的一个板栗，现在店铺销量月销还在“五万+”以上。他说他希望自己推荐的东西永远不是一杆子买卖，而是在离开直播间之后，人们可以一直去复购这个产品。

会场的媒体朋友们都在关心薇娅和李佳琦还会干多久，这个问题的另一层意思是，带货直播这个行业还会存在多久。事实上，在无数个场合和时刻，他们都会被动亦或主动地面对这个问题：自己还能红多久，带货的风潮还能刮多久？

李佳琦说自己准备好了有一天会消失——以带货直播的身份：“我已经想通一件事情，李佳琦永远有一天会消失，直播有一天也会消失，我已经做好准备。但在消失那一天，我用什么姿态站在大家的面前，我现在想的是这件事情，而不是害怕流量没有了怎么办。”

他说自己找到了接下来想工作的城市，他想要当产品经理，还想考各种各样的证、学英语，想做的事情太多了。

“你觉得自己还可能会红多久?”我把仅有的一个提问机会问了薇娅。她谦虚但也颇显诚恳地说：“说实话，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有多红，这是实话。”

薇娅说，自己其实还是没想清楚以后干嘛，但她也和李佳琦一样，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她得把这些事情做完，同时，她小时候也有很多的梦想。说到这里，她的话语和思路好像有一些凌乱。

“这么多的品，是不是按照我的要求来选，这些品用户喜不喜欢，他们的反馈怎么样，商家有没有服务好消费者，我的焦虑在这里，我得让李佳琦传授怎么睡觉的方法，团队也在做，目前我的脑袋里装着很多需要关注的东西。很多人问我薇娅你是谁，我说我是主播，但是主播的含义太广了，我没有想好以后会干嘛，可能你在这个行业会看到我，但是我还是这个状态，我停不下来。”薇娅在现场说。

也许主播们有一天真的会消失，不过无需担心的是，头部主播们已经通过努力和幸运，获取了初步的财务人生自由。而在任何人都还不知道中国的消费者对直播带货还有多久的需求之前，他们还将一直矜矜业业得地干下去。

就像薇娅说的，“我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