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一山/文  最近，围绕杭州保姆纵火案的男主人林生斌，舆论场掀起长时间的波澜。起先是林生斌公布了再婚生女的消息，因为和他长期以来在公众面前呈现的、念念不忘亡故妻儿的“绝世好男人”形象冲突太大，所以遭到持续的口诛笔伐。在随后他又进行了回应，然而网友纷纷表示不再相信这一套。

从中立旁观者的角度看，林生斌确实存在人设翻转太快的嫌疑，那些此前拥护他的网友一时难以接受，发出情绪不满之言，都还可以理解。可是在抱怨他用悲情人设直播卖货赚钱之外，质疑的由头变得越来越多。诸如林早就婚内出轨、巨额赔偿分文不给原岳父母、承诺的基金会根本没落实等等，而最荒诞的，则属于“镇魂井”。

所谓“镇魂井”，本是林生斌捐给杭州某山区庙宇的一口井，早先他本人以及一些媒体都披露过。可是这次舆论声讨，突然被挖掘出了令人啼笑皆非的“恐怖信息”。据一些网友指证，这井是林生斌用来镇压亡故妻儿的“魂器”，证据是井上文字把“潼”变成“童”，井深181米，井上有莲花图案且是八边形……总之，这种种明明都很寻常的蛛丝马迹，被渲染成散发诡异气息的阴谋。

在相当长的时间内，谈论甚至相信这些灵异说法的网友不在少数。很多网络大V甚至一些宗教界人士，都加入其中推波助澜，让人无法分辨其意图，是真心相信这些奇谈怪论，还是不过迎合网络情绪发一笔“流量财”。在这个过程中，尽管也有理性的网友提出质疑，但都很容易被质疑洗地。在狂欢的网络氛围中，保持理性发言，都变成很有压力的事。

好在，寺庙人员随后对这些传言进行了回应。那口井林生斌只是捐了些钱，后续井的挖掘建设、样式图案等，都是寺庙方面自行负责的。被说的很诡异的八边形和莲花，在淘宝一搜很多同款；“潼”变成“童”，不过是工人写错了。至于盖着井盖封住，因为那是抽水机井，水直通寺庙，根本不是一些网友想象的要用桶去提水……

事已至此，“镇魂井”的迷雾按理说该散了吧？可好像还是没那么简单。不少社交平台上，依旧有各种不依不饶的质疑，甚至认为出家人这番解释都是收了林正斌的钱。这种情绪上脑，就拒绝接受常识和事实的态度，会让公共讨论变得低劣污浊，会把明明有价值的议题，也都变成无意义的口水。

就林生斌这件事而言，批评和质疑并非全是情绪泡沫，比如追问他承诺的基金会有没有兑现，他承诺把卖货款项的10%用于公益有没有做到，都是合情合理的。因为不少支持他、买他服装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支持他的善举，如果他不能兑现，则有公开欺骗谋利的嫌疑。

但如果像“镇魂井”这样神叨叨的质疑声浪过大，无疑就会让事件失焦，在口水议题上浪费了太多公共资源。而按照网络传播规律，一阵喧嚣过后，网友就会对这个话题“审美疲劳”，结果只剩一地鸡毛。

林生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其实和绝大多数人没有直接利益关系。站在公共利益立场看，怎么讨论林生斌，比林生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更重要，体现的是公众素养和判断力的文明水位。可时至今日，竟然还有那么多人，在情绪上脑的情况下，对“镇魂井”信之不疑？不也是挺可怕的事情？

那些曾经转发拥护过“镇魂井”说辞的，理当有反省的勇气。如果质疑林生斌是出于让这个社会更好的初衷，那我们就该反思过程的误入歧途，给自己也敲一会警钟。面临类似的舆论事件，对事实和科学，要多一分坚持。

（作者系资深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