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网 记者 任晓宁 5月17日，虎牙发布2022年Q1财报，同比由盈转亏。5月18日，斗鱼发出的Q1财报也继续亏损。

游戏直播曾经是“躺着赚钱”的行业，2018年上市前后，斗鱼、虎牙两家平台愿意花费数千万元甚至上亿元的费用签约头部主播，上市后营收增长率一度在三位数以上，盈利金额屡创新高，数千万用户追捧打赏。现在却面临收入下滑，从盈利转为亏损的局面。

比起已经关停的熊猫直播，即将关停的企鹅电竞，斗鱼与虎牙仍在继续运营中。最近几个季度，他们也试图做出一些改变，做泛娱乐化，突出电竞，或是个性化运营。但从当前财务数据看，起色并不算大。

双双亏损

2022年一季度，斗鱼亏损了8690万元，虎牙亏损了331万元。虎牙去年同期为净利润1.86亿元，同比由盈转亏。

这是斗鱼连续第六个季度亏损，是虎牙连续第二个季度亏损。此前，虎牙曾保持了16个季度盈利。

在亏损扩大的同时，两家游戏直播公司营收也纷纷下滑。斗鱼一季度营收17.96亿元，较2021年同期的21.53亿元减少16.6%。虎牙一季度营收24.646亿元，较2021年同期的26.048亿元下降5.38%。

对比过往财报数据可以看出，在2022年的春天，斗鱼、虎牙营收水平都回到了2019年。斗鱼今年一季度收入，不如2019年Q2。虎牙今年一季度收入，比2019年Q4略少。并且，在同等收入前提下，2019年的斗鱼、虎牙都是盈利的，2022年一季度，两家公司却是亏损的。

辛辛苦苦又三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作为风光无限的游戏直播平台，为何会走到现在这种地步？

“主要是缺少新游戏。”速途网游戏事业部总经理王佩告诉记者，如果有现象级游戏，看游戏直播的人会变多。去年7月游戏版号暂停发放后，新游戏上线无望，对于游戏直播平台，意味着老用户会流失，也不能拉来新用户。

虎牙与斗鱼的业绩变差，主要从去年下半年开始。除版号暂停的因素外，去年7月，斗鱼虎牙合并案被叫停。2020年10月，斗鱼和虎牙宣布，接受大股东腾讯提出的合并邀约进行战略合并。2021年7月10日,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公告显示,由腾讯主导的虎牙斗鱼合并案以反垄断为由被禁止。之后两家公司选择走差异化道路。

2021年，两家公司增长放缓，甚至开始降速。虎牙2021年营收较2020年同期的109.41亿元增长4.0%至113.51亿元，净利润为5.83亿元，较2020年同期的8.84亿元下滑33.9%。斗鱼2021年营收较2020年同期的96.02亿元下降4.55%至91.65亿元，净亏损6.20亿元，在2020年同期，斗鱼净利润为4.05亿元。

虎牙在Q1财报中解释说，今年一季度收入同比下降，是因为近期宏观环境对该公司付费用户的情绪产生不利影响，导致每个付费用户的平均支出减少。

今年3月30日，有关部门印发《关于进一步规范网络直播营利行为促进行业健康发展的意见》。《意见》指出：应当对单个虚拟消费品、单次打赏额度合理设置上限；必要时设置打赏冷静期和延时到账期。对于依靠用户激情打赏的游戏直播，是一大冲击。

业绩下滑后，斗鱼、虎牙的股价大跌。虎牙股价最高时曾达到48.57美元，截至5月19日美股收盘，虎牙股价为4.13美元，较最高点跌去了90%以上。今年年初，虎牙的股价还有7.23美元，2022年以来，其股价的跌幅也达到了40%。斗鱼股价最高时为19.18美元，截至5月19日美股收盘，斗鱼股价为1.39美元，同样跌去90%以上市值。

风光散去

王佩最近看了一场《王者荣耀》的直播，在虎牙看的。他觉得，现在的虎牙、斗鱼依旧是更专业性的游戏直播平台，但跟之前比起来，他现在看游戏直播的次数少多了。

“抖音、快手这些平台抢了游戏直播用户时长和市场，现在没有新游戏增加，处于用户流失阶段。”他告诉记者。

中国游戏直播业自2014年萌芽，2016年跑步迈入爆发期。其中虎牙、斗鱼是游戏直播赛道的头部平台，虎牙在2017年至2018年1年半时间融资5轮，斗鱼获得资本青睐时间更早，2014年就获得1.45亿美元融资，此后也在2年时间融资5轮，双双成为资本宠儿。

市场火热的时候，游戏直播遍地热钱。当时行业最热的事件是头部平台争抢主播，斗鱼与虎牙也参与其中，2017年8月，原虎牙独家签约主播江海涛（嗨氏），在合约期未满的情况下，跳槽至斗鱼。虎牙于2017年8月28日向法院提起诉讼。2018年2月14日，一审法院判决江海涛承担4970万元违约金。

不缺钱的游戏直播平台，也愿意大手笔撒钱。虎牙曾以3年1亿的价格签下电竞主播Miss。2016年一份流传出的游戏主播身价表显示，当时主播最高年薪已经达到4000万元。

除了头部平台斗鱼、虎牙外，二三线的企鹅电竞、战旗TV 、熊猫直播、全民TV、触手TV等游戏直播平台也纷纷崛起。现在，这些平台基本都已倒下，2019年3月，熊猫直播关闭，2022年4月7日，腾讯旗下游戏直播平台企鹅电竞发布退市公告，称由于业务发展策略变更，企鹅电竞相关产品将于6月7日23时59分终止运营。

时至2022年，斗鱼、虎牙的领先地位，逐渐被B站、快手追上。2021年，B站全年月开播人数同比提升50%，直播业态快速发展，其中游戏直播领域的月开播量同比增长79%，月观看人数同比增长60%。快手对游戏和电竞也颇为重视。2019年，快手全程直播LOLS9全球总决赛，期间总直播观看人数达7200万，此后快手还拿下王者荣耀职业联赛等直播版权。2021年，快手成立了游戏事业部，在北上广深、杭州和成都建立游戏子工作室，强化游戏相关业务。

直播数据公司小葫芦3月22日发布的《2021年游戏直播行业数据盘点》显示，2020年至2021年，各大平台每月游戏直播贡献指数中，快手、B站处于上升状态，斗鱼、虎牙都在下跌状态。其中2021年10月到12月，快手异军突起，游戏直播贡献率超过包括B站在内的其他各大平台。

能否翻身

斗鱼、虎牙一季度业绩惨淡，二季度是否会好转，目前仍是未知数。2022年第二季度，监管层对于游戏直播的态度仍在继续趋严。

4月15日，国家广播电视总局网络视听节目管理司、中共中央宣传部出版局向北京、上海、广东、湖北新闻出版局、广播电视局发出《关于加强网络视听节目平台游戏直播管理的通知》，严格规范网络直播乱象、青少年沉迷游戏等问题，对游戏直播平台的监管力度进一步加强。通知要求，直播平台严禁传播违规游戏，需加强游戏直播内容的播出管理，加强游戏主播行为的规范引导。

同在4月15日，中央网信办等三部门开展“清朗·整治网络直播、短视频领域乱象”专项行动。其中，网络直播平台中诱导打赏、刺激打赏和未成年打赏将得到全面清理和整治。

5月10日，中央文明办、文化和旅游部、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和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联合发布《关于规范网络直播打赏加强未成年人保护的意见》，明确禁止未成年人参与直播打赏，严控未成年人从事主播。

今年4月，虎牙曝出了裁员的消息，其中国际业务部门受到影响较大，当时虎牙回应不予置评。斗鱼直播也在4月被曝出整体裁员30%，斗鱼方面表示信息不实，没有大面积的裁员，只有一些正常的人员优化调整。

比起单个公司的“水逆”，游戏直播当下更值得关注的，是整个行业面临天花板。虎牙和斗鱼的营收结构基本一致，主要依靠直播收入。2021年，虎牙的广告及其他业务占总营收的比例为10.26%，斗鱼的广告及其他业务占总营收的比例为6.21%，收入大头是直播。但直播总数据大都在下滑中。

小葫芦3月22日发布的《2021年游戏直播行业数据盘点》显示，2021年除直播时长同比增长0.35%，其余数据都在缩水。游戏主播数由 1395.8 万下降至 1197.4 万，发送弹幕条数由310.56亿下降至227.23亿，贡献指数由113.18亿下降至102.67亿，贡献人次由4.05亿下降至3.74亿。

最近，两家公司也在做一些改变。虎牙公司首席执行官董荣杰在2022年一季报发布后表示，面对颇具挑战的宏观环境，虎牙致力于为持续壮大的用户社区提供丰富多元的内容。

虎牙发力方向主要是电竞和泛娱乐。今年1月，虎牙以20亿巨资拿下5年LPL(英雄联盟职业联赛)独播权。一季度，虎牙直播了约80项版权赛事，这些赛事的收看人次超7亿次。顶级赛事不仅能获得打赏、吸引广告商入驻，还可以通过分销获利。泛娱乐方面，虎牙拓展了户外、二次元、交友等多元化的直播内容，并以“直播+旅游”、“直播+综艺”等形式探索创新性直播内容。

斗鱼也在尝试多元化业务，斗鱼创始人、CEO陈少杰曾表态说，斗鱼将持续拓展和丰富游戏品类，打造直播、视频、图文内容和社区等多元化内容形式、以及游戏个性化运营手段。

从一季度财报数据看，虎牙广告及其他收入同比增长47.2%至3.13亿元。当然，与21.52亿元的直播收入相比，其他收入仍是小头。斗鱼2022年第一季广告和其他收入为0.68亿元，同比2021年的1.54亿元处于下跌状态。

艾媒咨询CEO张毅对记者说，客观来看，数字娱乐直播、游戏直播都正在面临严峻的市场挑战，游戏直播企业未来应该在产品创新和吸引用户角度多下功夫。目前虎牙移动端月活数字仍在增长中，今年一季度同比增长8.5%，“不管是做泛娱乐也好，还是做其他业务也好，如果能继续提升用户活跃度，在此基础上再做商业模式改进，或许才有翻身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