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立国环游世界

宋笛2022-10-01 08:50

经济观察报 记者 宋笛 10月初,德龙钢铁(以下简称德龙)董事长丁立国即将开始他的环球出行。

第一站是印尼的三宝垄,这里有一个德龙的项目,接下来是印尼泗水、加里曼丹,再接下来是沙特、中亚五国等。

这些地区有德龙的客户、合作伙伴或潜在的收购对象,丁立国要去探探消息。

德龙是中国颇具规模的民营钢铁企业。其在印尼的钢铁项目已经是东南亚规模最大的单体钢铁联合企业,规划产能2000万吨,目前粗钢产能达400万吨,到2022年第一季度粗钢产量将达700万吨;德龙钢铁还在规划一处位于沙特阿拉伯的短流程炼钢项目,而2021年,德龙钢铁的总产量为2700余万吨。

丁立国对经济观察报说:“五年后,德龙钢铁国内和国外的收入肯定是五五开”。

最近一段时间,能见到丁立国的场合变多了。8月8日,丁立国出席了德龙钢铁入榜世界500强暨企业社会责任报告发布会,这是德龙钢铁成立19年以来首次登上世界500强,排名第469位。

2021年,总计三家钢铁公司新入榜单,这是钢企“最赚钱”的一年。就在这一年,丁立国关停、退出了三家钢企。

翻过年,在经历了整整6年的景气周期后,钢企迎来了全行业的亏损。

对于目前的周期,丁立国的判断是明后年会好一些,钢铁市场还有空间,近10年国内产量还可以维持8亿吨,10年后大致在6亿-8亿吨。

应对周期的变化,丁立国想明白了德龙钢铁以后的事情:“钢铁主业不变,海外布局扩大,德龙开始积极接洽上游铁矿石资源——中国铁矿石集团7月成立后,高层走访了10家钢铁企业,其中即包括德龙钢铁;另一只手则将伸向以氢能为主的新能源,这是一个钢企正在密集布局的领域。”“氢能行业的巨头会出现在钢铁行业吗?”“当然有可能。”丁立国说。

原始森林上的千万吨钢厂

苏拉威西岛是印尼中部的一个大型岛屿,拥有丰富的镍矿资源,2013年不锈钢巨头青山集团在苏拉威西岛建立了“中国-印尼综合产业园青山园区”,此后,沿着产业链上下游,中国企业陆续开荒,在岛屿海岸线建起了座座工厂。

2017年,偶然机会,丁立国接触了青山集团,在调研后决定在苏拉威西岛投建一座钢厂。

在印尼的这次投资前,丁立国出海的念头已经转了5年。5年间,他做了两次尝试:一次在马来西亚,一次在泰国,前一次因种种原因没做起来;后一次则是在2016年企业开始盈利后,因股权问题退出。

两次经历,丁立国几乎发誓再也不出海了,但2017年,在印尼的机会放上桌面的时候,丁立国还是决定去看看。

当丁立国第一次踏上印尼苏拉威西岛时,这里几乎还是一片原始森林,道路泥泞、交通不便,散着步,能看到野猪群从林中窜出来。

尽管基础设施差,但几个因素让丁立国下定决心,一方面是“一带一路”倡议和“双循环”政策的相继推出,另一方面,丁立国也嗅到了印尼政府在经济上对中国企业释放的善意——中印两国在经济结构上形成互补,印尼有大量能源、矿产资源,同时覆盖东南亚市场,而中国则有强大的钢铁生产能力。

下定决心后,在五年时间中,大到冶炼设备,小到工装,数千艘轮船从厦门港起航,陆续抵达苏拉威西岛,30.5亿美元砸下去后,苏拉威西岛的德信钢铁落成。

这座钢厂是东南亚规模最大的单体钢铁联合企业,目前,项目粗钢年产能达到700万吨,并规划了2000万吨钢、1000万吨焦炭的发展目标。

在印尼项目落地后,丁立国又在沙特阿拉伯看到了机会:沙特正在推动从能源国家向工业国家的转型,在这个过程中,必然将释放大量的钢铁需求,同时,沙特在传统、新能源方面都有天然的优势。

这刚好符合德龙钢铁出海的两条标准:有市场,有能源。

丁立国的节奏

2022年,丁立国露面的次数多了起来,此前,大型民营钢企的负责人往往以其低调的作风著称。

2022年初,丁立国在新年献词中将2021年视为“成为钢铁行业历史上效益最好的一年”。

1月25日,在《中国冶金报》刊发的专访文章中,丁立国说“2022年,是一个极具挑战性的年份”。

这个判断很快就被证明是正确的,从2021年四季度,一些周期转变的信号就开始出现,这个趋势在2022年二季度变得格外明显。中国钢铁工业协会第六届会员大会第四次会议上,中钢协执行会长何文波表示,钢铁行业所面对的局势极为复杂,挑战是前所未有的,亏损面目前还在逐渐扩大。

钢铁行业有着明确的周期性,从2016年开始,这一轮景气周期逐渐抬升,并在2021年达到了高点,钢铁企业在景气高点扩张产能所带来的资金压力,有可能会在周期突然逆转时,给企业以致命一击。

2021年时,丁立国也曾经动摇过,在亚布力中国企业家论坛第二十二届年会上,丁立国讲了一个故事,他差一点按捺不住,“想参加河南一家国有钢铁企业的整合”,但10月,在杭州休假时,丁立国想明白了,“时机不对”。

这与其在上一轮周期中的节奏颇为相似。2008年金融危机后钢市曾因为刺激性政策,快速回暖并维持了3年的景气,但在这期间,德龙却几乎完全没有增加产能,并将铁矿石库存压在10天内。

与此前一轮周期不同的是,在中国经济结构性调整的前提下,“钢铁大时代”会否在2022年正式走向一个长期的拐点?

在丁立国看来,行业周期逆转躲不过,但也不用过于悲观,中国依然有大量可供挖掘的用钢需求,在政府投资的拉动下,明后年的情况即使难以恢复至2021年,也会比今年6、7、8月的情况好。“从日本和美国的情况看,在经济转型后,钢铁产量依然会维持一个水平,我们现在一直是围绕8亿吨上下,预计可以持续10年,10年后大致是6-8亿。”丁立国说。

丁立国的策略是:“换了地方干主业,不换地方干新事儿”,未来德龙的产量扩张将会主要集中在海外市场。

德龙的两只手

2021年,当丁立国决定出手唐山德龙钢铁时,地方政府不理解,找到了丁立国,丁立国说:“请给我找出一万个理由,不回唐山的”。丁立国是唐山人,1996年丁立国从深圳返乡,在唐山收购了一家轧钢厂后,开启了他的钢铁生涯。

在2007年底,在宏观经济转冷之际,丁立国也曾想过卖出企业,还尝试过入股影视公司华谊兄弟等转型方向,但此后,除了慈善、艺术等少数领域外,丁立国基本牢牢地钉在了钢铁制造环节。

如今,丁立国想把手伸出去一些。

丁立国一个打算是伸向钢铁上游铁矿石,针对铁矿石资源的收购已经在探索中——这是中国钢铁行业面临的“卡脖子”难题;另一个打算则是向以氢能为主的新能源领域拓展。上述策略被丁立国称为“一主两翼”,钢铁制造的主业不能动,两翼也围绕主业的需求展开。

9月13日,丁立国和长城汽车董事长魏建军共同现身了德龙钢铁集团与保定市长城控股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长城控股”)、天津立本能源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立本能源”)的签约仪式。

一家汽车企业,一家钢铁企业,一家氢能科技企业,三家企业的合作将重点围绕氢能产业。

钢企对氢能的热情日益高涨,各家民营钢企布局氢能的脚步在加快。这种能源形式与钢铁产业高度契合,可能会在冶炼环节、运输环节发挥巨大的作用,从而帮助钢企摆脱掉高能耗、高排放的压力。

丁立国的判断是,氢能是未来最具竞争力的新能源。

丁立国正在研究整个氢的产业链,从上游制氢、氢液化、氢冶金、氢运输到下游的使用,他计划在这一领域做一些投入。

钢铁这个高度成熟产业面临的挑战可能要超过大部分仍处于蓝海市场的行业,尽管后者也面临着种种变数和成长的烦恼。

对此,爱打高尔夫的丁立国给出的建议是:“最重要的球只有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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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科创新闻部主任兼高级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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