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五:吴敬琏传(3)
吴晓波
13:56
2010-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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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有些论者对西方经济复苏寄予很大的希望,认为只要它们恢复进口,中国在出口导向政策的支持下,粗放的发展方式又可以继续运行下去。他觉得这种想望恐怕不太现实。因为,金融危机发生以后,美国的储蓄率已经提高了7%,这意味着至少最近不会需要过去那么多的净进口;其次,包括中国在内的许多国家都正在致力于改变美元作为唯一国际储备的状况,建立受到国际监管的国际货币体系。这两方面的演变说明,靠出口需求支撑的经济发展方式无法持续,应当自求改变。

其二,他对人们经常所谓的“三驾马车”(消费、投入和出口)之说提出了异议。他认为,“三驾马车”的分析乃是凯恩斯主义的短期分析框架的变形,着重研究短期经济政策的凯恩斯主义也从来没有说过可以用它来分析长期经济问题,这可以说是一种短视,说得严重一点,是一种误导。如果用“三驾马车”的态势来预测中国经济的未来走势,这意味着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只要能够使总需求增长,就能维持GDP增长稳定上升的趋势。分析问题的理论框架的误用,极易造成宏观经济决策的偏差。

吴敬琏最终指出,我国经济存在的两大问题是—效率低下、污染严重的生产方式和腐败蔓延、贫富悬殊的分配格局,其根源都在于马克思曾经进行尖锐批判、西方国家在上一个世纪之交已经抛弃的粗放增长模式……而解决之道则是,在采取短期的财政货币政策维持市场稳定的同时,坚决执行“十一五”规划和“十七大”关于转变经济增长模式的决策,激发企业,特别是中小企业的活力,延伸产业链,提高附加值,实现产业升级和增长转型,以便消除经济危机最深刻的根源。

惊心动魄的2009年在“保八”成功的欣喜中走进历史,而面向未来,中国经济仍然存在多种可能性。2010年1月,吴敬琏在为《财经年刊》所写的文章《集中力量解决长期增长中的问题》中,再次完整地表述了自己对过往一年多中国经济表现的观点。在他看来,“中国经济的当务之急,也是最大的困难,在于如何从应急性的短期政策转向处理长期发展中的问题”。

他写道,现在人们普遍承认,中国经济在2009年实现了GDP增长的“V”形回升,现在的问题是:从更长的时间跨度看,能否保证今后的经济走势不会出现另一个“V”字,二次探底,出现人们所说的“W”行走势。在我看来,问题的关键,是我们能否解决中国经济长期存在的问题。

所谓“长期问题”就是,中国经济采取了一种靠资源投入和净出口(出超)拉动的粗放的经济发展方式,从而导致了货币超发、流动性泛滥和资产泡沫形成等难题。在吴敬琏看来,单纯依靠向国民经济注入流动性的短期政策来保证中国经济的长期稳定增长,采取增加海量投资和贷款的办法来增加需求,是不可能长期持续使用的。2009年所实行的巨额投资和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已经引发了居民的通货膨胀预期的形成,货币流通正在加速,国民经济面临着资产价格膨胀和通货膨胀的双重危险。

因此,吴敬琏警告说,如果只专注于短期经济政策,用注入流动性救市而忽视长期问题的解决,将会影响中国经济的长期稳定增长。弄得不好,别人在“去杠杆化”和消除泡沫,我们却在“再杠杆化”和掀起泡沫,那就会埋下再一次资产负债危机和高通货膨胀的定时炸弹。

那么,着眼长期的关键又是什么?吴敬琏的答案是,必须要促进居民的消费,而其基本的办法有二,一是增加就业,二是促进技术进步,提高产品的附加价值。换而言之,就是必须努力实现经济发展方式转型,优化经济结构,保证持续稳定的增长。

吴敬琏不无担忧地写道,这里需要提出一个问题:实现经济发展方式转型并不是一个现在才提出的口号。早在1995年到2000年的第九个五年规划中,就已经规定了实现增长方式从粗放型到集约型转变的任务。2006年到2010年的“十一五”规划不但重提这一话题,还列举了转变的具体途径。但是迄今为止,除了少数地方,成效并不显著。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吴敬琏以为原因不外有二:其一,这一转变遇到了许多体制性的障碍;其二,有利于创新和创业的经济环境和法治环境还有待建立。他一言以蔽之曰,“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何谓东风?市场化、法治化的改革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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