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报 记者 萧峰 4月7-8日，公立医院改革国家联系试点城市工作会议在镇江召开，16个试点城市所在的省卫生厅、省级医改办负责人、政府分管市长以及卫生局长近260人参加会议。“级别很高，我们这些院长都没资格参加。”一位东部试点城市的医院院长说。

这是公立医院改革试点2月底正式启动以来，16个试点城市第一次聚到一起，通报试点进展情况。

据悉，在财政补贴政策一直不明朗的情况下，试点进展缓慢，明年如期完成试点的难度很大。

推进缓慢

16个试点城市如何确定各自的试点范围一直是个问题。早在3月底，记者联系东部一个试点城市卫生局负责人时，即被告知“正在紧张制定试点方案”，这位负责人显得非常焦虑，“下月初就要开试点城市工作会议了，但说实话改革的头绪都还没理清楚。”

在这次会上，卫生部副部长马晓伟再次强调：“试点城市应重点抓好对缓解群众看病难、看病贵作用直接、效果好、易于操作的改革方式。”

这次会议上，卫生部公立医院改革协调小组办公室首次公开通报了各试点城市的进展情况：到目前为止，只有镇江、芜湖和鞍山3个城市启动了试点工作。宝鸡、七台河、深圳等城市对改革资金需求进行了前期测算，研究落实试点补助经费和工作经费。

“开会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大部分试点城市的进度和我们差不多，大多没有实质性进展，这让我的压力小了很多。”8日下午，刚刚参加完这次会议的上述东部某试点城市卫生局负责人在电话里告诉记者，“但如果按照这个进度，想要明年就能总结改革经验够戗。”

这位负责人介绍，这次会议专门组织了近4个小时的讨论会，来自上海、厦门、深圳、昆明、鞍山等几个试点城市的卫生局长通报了各自的试点进度，还专门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由已经启动试点的鞍山、芜湖和镇江这三个城市的卫生局长做了专场报告会。

“讨论会上大家都说得比较实在，反应的问题多，共鸣多，也有不少局长私下里交流的时候，坦承相关改革所面临的各种阻力和压力，但是没有太多的争论。这种情况多少也反应出了大家当前的一些迷茫心态。”这位负责人分析说。

核心难点

“这次会议，其实并没有太多务实的内容，因为是第一次，还只能算是动员性的，据说以后这样的试点城市工作会议还会不定期召开。国务院相关部委的负责人强调要在会上多提问题，分享好经验。”一位参会的中部省份卫生厅副厅长说：“从与会者的交流来看，很多人都对改革推进持谨慎态度。尤其是试点城市的卫生局长们，他们都担心改革涉及的几个核心问题推进起来会阻力重重，比如财政对公立医院补偿问题、公立医院内部机制改革与医务人员积极性调动问题以及多元化办医格局等等。”

取消药品加成、医药分开的推行，使得过去医院依靠药品收入来维持运转和发展的运营模式面临改革。削减了占到公立医院收入一半以上的药品收入之后，国家足额的财政补偿机制如果不能及时到位，公立医院势必陷于运行艰难之中。

“尽管中央一再强调财政补偿，由于地方经济水平的不一，原本应该到位的财政投入，最终还是难以落地，这也是当前公立医院所面临的共同问题。”北京某区一家三甲医院负责人就曾算了一笔账：年收入3个亿，药品收入1.5个亿，按照15%的加成计算，在取消加成之后，政府实际的补贴至少要到2250万。但实际上政府能补贴到位的，最多的时候只有800万，“连给退休人员发工资都不够。”

而医务人员积极性问题也是院长们担忧的问题之一。“过惯了相对较高收入的日子，按照目前的改革思路，医务人员灰色收入被拿掉，而相关的公开收入又不能得到提高，医务人员总体工资水平将降低，医务人员是肯定不能接受的。”上述北京三甲医院的负责人说。

同样来自北京一家三甲医院临床科室的主任刘君（化名）则向记者抱怨，“改革要推进，医院每年给科室定的任务并没有减少，科里还有那么多医务人员要发奖金，如果将占大头的药品收入拿掉了，又没有其他合理的收入补贴进来，往后医务人员还有什么动力好好干活。”

“说白了，公立医院改革推进需要动力，这个动力其实就是政府的财政投入，这一块若在改革中不能兑现，改革必然会因为动力不足而推进艰难。”上述卫生厅副厅长坦言。

基本药物零差价后对医院如何补偿？药事服务费如何收取？这些和医院收入直接相关的改革细节，困扰着这些试点城市。今年两会期间，卫生部部长陈竺曾专门就此问题做过表述。

“说得挺多，但是仔细分析一下，好像还是方向不清晰。”刘军说。

而备受业内关注的多元化办医问题，在这次会上基本上只是发言者报告中一带而过，根本就没有任何进一步陈述。

卫生部相关负责人曾在各种场合明确表示，涉及到多元化办医的政策中，尤其是公立医院产权改革需把握三原则：“社会捐助积极鼓励、债权融资谨慎处理、股份融资严格禁止。”

浙江温州民营医院协会的一位不愿具名的副会长认为，近10年来，社会资本都在携巨资等待着来自国家层面的医疗市场放开，以期能分得庞大医疗市场的一杯羹，以公平竞争的方式打破国有大医院的一支独大，但直到最新的医改方案及其地方的实施细则里，都很少明确“给政策”，“这反映了医疗主管部门对于社会资本的恐惧心态依然存在，没有真正改革的决心。”

“好在国家没有堵死‘探索’这条路，其实已经有一些非国家医改试点城市正在悄悄进行一些 ‘突破尺度’的改革，比如引入社会资本搞多元化办医格局，效果其实非常不错，但这些改革现在来讲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因为与现行的政策有抵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