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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09-02-06
作者:杨兴云

发薪日

杨兴云

  下午6点半,夜幕低垂。郑文晖下班了。他从深圳市宝安区龙华坂田的明辉电子公司财务室领取了当日的工资,然后分发给等在厂门口的30多个工友。与以往的用工结算方式不同,这些工人的工资都是按照约定的标准每日结清。

这位在珠三角闯荡了十多年的打工者相信,这总比老板拖欠工资要好些。“有没有工做是一个问题,但更重要的是能否拿到工资”。

在中国农历新年过后仍然选择了珠三角的农民工中,像郑文晖这样的不少。在郑文晖的打工生涯中,按天领取工资并不是头一次。不过近些年在佛山、东莞和深圳,这样的经历并不多。

日薪制正在珠三角企业中复活。这个中国经济最活跃的地区,去年下半年遭遇了金融危机的袭击,珠三角企业的出口市场全面萎缩。根据最新的统计,中国失去工作的农民工已经超过2000万,占农民工总数的15%以上。

郑文晖今年36岁,18岁时,因家里经济困难,上高二的他辍学到珠三角打工,这些年来他做过的工厂有电子、制鞋和玩具等等。这位资历很老的打工者说,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大多数工厂都存在拖欠工资的现象,按时发薪,或者是发全薪的“很少,很少”。

工资每日一结,各个工种的收入标准公开透明。不过郑文晖还是拿出一张写有姓名、工种、金额的工资单让大家签字画押。他说这是为了今后大家都说得清楚,“亲兄弟明算账嘛。”

在郑文晖的印象中,政府真正开始严格管理,不允许老板拖欠工资,始自2007年下半年。不过好景不长,2008年下半年遇上了金融危机,很多工厂没有订单,有的破产,有的倒闭,不少外资老板干脆失踪,很多工人干了几个月的活,最后连生活费都没有。“谁都不知道企业什么时候会倒闭”,郑文晖说。

在珠三角地区,只要是有一定年限的打工者,大都有被欠薪的经历。据广东省有关部门的统计,在东莞,仅去年9-10月就有117家香港企业老板逃匿,共卷走2万余名工人的工资。

日薪制是从去年11月冒头的。郑文晖和他的工友们很容易就接受了这样的安排,虽然日薪制并不稳定。他说:“工资每日结清,不就图个放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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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出口加工企业密集地,日薪制很快开始流行。王晓兰来自江西瑞金,在虎门黄河服装城门口的广场上,她急着给熟悉的工友们打电话:一家服装厂要10个熟练缝纫工加工一批出口服装,时间大概要20天,工资每人每天80元,每日结清,中午还包一顿饭。

王晓兰觉得这样的条件还不错。大多数情况下,老板开出的条件要低一些。

在王晓兰的经验中,最初从事日薪工作的工人,大多有技术或某种特长,至少在某个行业有比较丰富的经验。在服装行业,诸如打样师傅、服装检验师都容易找到日薪工作。不过,随着金融危机的蔓延,很多一般工人也开始要求实行日薪结算。

虎门镇有上千家服装企业,金融危机后,至少有30%的企业受到了冲击,很多中小企业倒闭,一些外向型企业没有订单,大都采取裁员或放假的方式,而工人失业后要么转往其他城市,要么干脆回家。很多企业接到临时的外单后,只能临时找人,“这些急着出货的单子利润丰厚,老板一般不愿放弃,哪怕多付出一些工钱。”王晓兰说。

刚开始,日薪制工人主要通过熟人寻找。不过现在实行日薪制的企业正在增加。有消息称,在以生产刀剪出名的阳江市,为数众多的五金及纺织服装企业中,日工比例已经占到30%-40%。

“日薪制”也加大了工人的流动性。同样是电子方面的熟练工,无论是深圳的宝安、龙岗还是东莞的长安、石排,只要有活,而且工资能够谈妥,马上就可以去干活。一个熟练的缝纫工,也可能临时流动到纺织服装企业集中的广州新塘或者中山。

目前深圳特区内最低工资标准为每月1000元,特区外最低工资标准为每月900元,日薪制的收入折算下来在1500元以上。深圳目前的最低小时工资特区内为8.8元,特区外为8元,而东莞只有4.43元。郑文晖说,在能够选择的前提下,工人们更愿意到深圳工作。此前,郑文晖曾在广州、虎门和佛山等地打工。

对企业来说,这似乎是一种划算的选择。在东莞开办电子厂已近20年的台资企业鸿锦电子公司总经理刘家强说,一些企业以日薪的方式雇佣临时工完成部分订单,可以摊销掉企业的一些固定成本,还可以使客户和熟练工人不至于大量流失,保存产能,等待市场转暖。“日薪制在以外向型为主的珠三角流行开来,是市场选择的结果”。

郑文晖相信,在与老板商定工资时,日薪制增强了工人的谈判能力。“现在工人都是自由身,条件谈不好,就不做,而有订单的工厂出货时间都是有限制的。”不过他还是担心,没有固定单位,打工者的养老保险不知怎么缴纳,一旦出了工伤,又该怎么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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