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8-07

肖曼

“我认为经济已经开始反弹了”

肖曼

“当初的决策是正确的”

经济观察报：沃尔沃轿车曾经被视为瑞典工业的王冠，你当年刚上任就决定把它卖给福特公司，这让很多瑞典人无法接受。当时你压力大吗？现在你如何评价这个决定？

雷夫·约翰森：我们在10年前出售沃尔沃轿车业务是出于战略的考虑，因为轿车的规模比较小，而作为消费品每年产品更新投入又很大。当时集团卡车和客车等商用车业务的赢利都用于轿车的发展，从而阻碍了商用车的发展。我们认为分拆之后两块业务都可以获得更快发展，一方面，沃尔沃轿车与福特联手后，新产品推出的节奏更快，在市场中抓住了更多细分市场的机会。另一方面，通过剥离轿车业务，让我们获得足够的资源而一举购入雷诺和马克卡车，走上了专注于商用车辆发展的道路。

事实证明当初的决策是正确的。通过几轮全球收购和兼并，沃尔沃集团已成为目前世界上最大的重型柴油发动机制造商，所有业务领域在行业内都处于领先地位。沃尔沃不仅是欧洲最大、全球第二大卡车制造商，世界第二大客车制造商，还是最大的建筑设备制造商之一；沃尔沃遍达是游艇发动机行业的全球市场领先者；世界上80%以上的主要新型飞行器发动机采用沃尔沃宇航公司的产品和服务。

经济观察报：在提到沃尔沃时，很多人的第一印象可能还局限于沃尔沃汽车，而不会想到沃尔沃集团的工程机械。你们如何让更多的人意识到沃尔沃集团不仅仅是一家汽车企业？

雷夫·约翰森：如果你是问普通消费者，他们的反应当然是沃尔沃轿车。但如果你问的是沃尔沃集团的潜在客户，他们的回答一定是建筑设备、卡车或客车。沃尔沃集团与沃尔沃汽车的业务虽然不同，但我们共享一个品牌，品牌的核心理念是一致的。这种情况在其他品牌上也可以看到，如劳斯莱斯。沃尔沃汽车也在发展品牌，目前拥有很好的产品线，我们为此很高兴。我认为最重要的是，我们所处行业的目标客户群是否了解沃尔沃集团。

经济观察报：是什么使你这么执着于工程机械业务呢？就汽车行业来说，工程机械还是一个比较小的分支。

雷夫·约翰森：是的，以前大部分建筑设备源自汽车制造企业，但30年以前，建筑设备逐渐从汽车业务中分离出来，是为了获得更专业的发展。因为国际市场正发生变化，建筑设备市场在全球范围内不断扩大，这就需要在建筑设备业务的结构和发展策略上做出相应的调整。发动机业务是沃尔沃集团的核心业务，也是通用的支持业务，它既适用于卡车也适用于建筑设备。当我跟建筑设备方面的管理层交流时发现，建筑设备市场在扩张，对于发动机产品有更具体的需求，而且建筑设备对发动机的需求量比卡车还高。另外，建筑设备领域的整合远远优越于汽车领域，这给予沃尔沃集团大量机会通过收购和兼并赢得更多发展。所以从这些角度看，我们有必要在建筑设备领域加大投资的力度。

经济观察报：是不是跟你的专业有关？

雷夫·约翰森：必须承认，发展整个集团的业务，就我的专业而言的确非常匹配。我也很享受工业化制造产品的方式，我也非常喜欢将科技融入社会发展。

经济观察报：你现在还开沃尔沃轿车吗？

雷夫·约翰森：是的，我现在开的是沃尔沃S80。

“寻找合作伙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经济观察报：金融危机打乱了整个世界的汽车格局，你如何看待这个情况？会不会影响沃尔沃集团？

雷夫·约翰森：我认为从地理位置上来讲，最严重的衰退是在东欧。就衰退的程度而言，要属西欧和北美。同时，对日本市场也有所影响。而中国和印度的表现则好一些。从沃尔沃集团产品线的角度来说，豪华游艇发动机业务所受影响最大，下降80％左右。卡车和建筑设备的业务在全球市场也有影响，销售相比去年有所下降。客车市场尤其是公交车业务相对平稳，几乎没有受什么冲击。从最新的市场分析来看，我们每个产品的市场占有率尤其是在欧洲市场依然保持强势并有所提高，市场地位稳固。另外，集团只有三分之一的销售为新客户群体，三分之二为重复销售。因此，我们所受的冲击和影响并不是太大。

经济观察报：沃尔沃集团旗下有很多品牌，是否还有拆分或剥离的计划？

雷夫·约翰森：不。我们目前没有任何拆分和剥离的计划。相反，我们对于集团近几年通过兼并与收购而形成的产品范围是满意的。未来绝对是要促进集团业务领域的全面发展。

经济观察报：沃尔沃建筑设备并购山东临工，可以说是一个成功案例。你们在中国有什么进一步的战略规划？

雷夫·约翰森：首先，我们早在15年前就确立了中国是集团未来战略市场的目标，正是因为中国有着独有的特质：第一，中国拥有良好的经济增长率；第二，中国有对基础设施的需求；第三，中国拥有高素质的人才。

我想大家可能知道，沃尔沃集团首次将产品带入中国是在上世纪三十年代。1935年，沃尔沃卡车就销售到了中国。沃尔沃进入中国后的业务发展分几个阶段：发动机生产（沃尔沃遍达）最早进入中国；建筑设备早期靠进口产品开始了其业务，随后也在上海和山东进行了投资；卡车进入中国市场的时间也较早，主要以销售沃尔沃卡车为主，也包括一部分雷诺卡车；随着集团对日产柴的收购，沃尔沃也间接拥有了日产柴与东风的合资企业。近几年，我们又开展了沃尔沃金融服务，为客户提供融资支持。此外，我们同时拥有50对50的两个客车合资企业，生产旅游客车和城市公交车。

沃尔沃集团高级副总裁、卡车亚洲业务董事长潘伟博补充：沃尔沃集团在中国正式销售卡车已经超过了10年。就年销售而言，与同类欧洲品牌进口卡车比，我们很满意在中国重卡市场目前的地位。在过去的几年里，我们在中国积极开发市场和建立经销商网络。也正因为有了这些经销商网络的建设，促成沃尔沃卡车业务在各地区的良好表现。最近，我们还调整了组织架构，通过五大区域来全面推进卡车中国市场销售，提高我们对于客户的关注度，同时能更好满足客户的需求。值得一提的是，我们已经将卡车业务的亚洲总部迁到了北京。沃尔沃集团目前在中国有近5000名员工，在去年创造了10亿美元的销售收入。

经济观察报：在瑞典，沃尔沃已经不仅仅是一家公司了，选择沃尔沃，可能意味着选择了一种生活态度，选择了可靠与安全。你们如何把这些品牌价值更好地移植到中国？

雷夫·约翰森：沃尔沃集团的三个核心理念，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品质、安全、环保，我认为这也是中国市场现在最需要的价值。我曾经和很多中国政府及相关人士就此问题有过交流，他们都希望了解我们最新的环保技术。特别是去年夏天，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先生来沃尔沃，胡主席就提出要看我们最新的环保产品。除此以外，安全也依然是中国关注的问题。我认为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中国的法规和发展都会围绕安全和可持续发展。显然，沃尔沃集团的核心价值符合中国市场的需要。

经济观察报：沃尔沃建筑设备在中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卡车却打不开市场，你认为主要原因是什么？沃尔沃集团有什么对策？

雷夫·约翰森：从战略投资来看，由于受中国汽车行业的政策限制，我们尚不能实现我们的既定目标。另外，在寻找合作伙伴方面，协调发展战略及相互了解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潘伟博补充：是的，就中国整个重卡市场来说，沃尔沃卡车目前的市场份额非常小，但在我们的目标市场（高端卡车市场）中，和欧洲其他品牌、日本品牌相比，沃尔沃所占的市场份额很高。我们面临的问题是，是否能在中国保持在这个细分市场的份额。当然，除了努力保持市场地位外，我们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我认为欧洲品牌卡车仍将继续在中国市场发展。我和很多运输公司都有过会面，他们对于卡车有很高的要求，而这些要求我们都能够满足，并保证做到“品质、安全和环保”。在能耗、售后服务、安全等方面，客户对沃尔沃的产品评价也很高。

“北美市场会先好起来”

经济观察报：中国出台了一些基础设施方面的刺激措施，这是工程机械领域的一次机会，对此你们有什么想法？

雷夫·约翰森：首先，我觉得在这个时候出台措施，从政府角度来说，正是时候。其次，这些措施针对基础设施建设是非常智慧的决策，因为这是有利于中国未来发展的投资。第三，沃尔沃集团也将从中获益，因为沃尔沃集团提供的是用于基础建设的产品，致力于高效运输业的发展。所以，对于这些政策的出台，我们的态度是积极的。

经济观察报：你对中国经济有怎样的预期？

雷夫·约翰森：我对中国经济抱有积极乐观的态度，集团仍将会继续在中国投资。拿上海世博会做例子，它将成为推动贸易和工业发展的动力，吸引全球更多的注意力，促进新业务的发展。我认为在今年10月后，世界经济将有望得到改善，中国经济也将步入新的发展。困难时期总会过去。

经济观察报：你怎么看待全球工程机械行业市场？

雷夫·约翰森：从全球工程机械行业来讲，我们的竞争对手中，美国位列全球第一，其次是日本，沃尔沃处于第三，当然也有其他全球竞争对手，包括中国的竞争对手。建筑设备市场在发展，但有待进一步整合，将会有更多的联盟出现，全球是这样，中国也是同样的情况。以卡车为例，经过整合，目前全球仅剩6大卡车制造商。而建筑设备产业更宽广，产品线更丰富，经过整合后将存在10-12家企业，这些联盟的力量将非常巨大。

经济观察报：在沃尔沃全球体系中，中国市场的地位会越来越高。

雷夫·约翰森：除了在山东和上海投资生产基地以外，我们的策略是扩大和丰富产品线。可以说，在建筑设备领域，我们每年都在拓展产品线范围。就产品而言，我们擅长于装载机、挖掘机，当然还有许多其他产品系列，如平地机、摊铺机、压路机等也是我们的专长。沃尔沃将把更多建筑设备方面的产品和经验带到中国。

经济观察报：沃尔沃一直赞助帆船运动，最新一届沃尔沃帆船赛也设立了青岛站，但是这一运动在中国并不是非常普及，这是否影响了品牌推广的效果？

雷夫·约翰森：沃尔沃热衷于多项体育项目和赛事，并多以长期投入为主。10年前，沃尔沃选择航海是因为看到了其激动人心的一面，而当时航海运动的受众还很小。而这次你们来到沃尔沃环球帆船赛的瑞典站，会发现沃尔沃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如今媒体的报道和高科技手段的应用，将海上的惊心动魄带给岸上的观众。在青岛的奥运赛场上，我们看到法国、荷兰、瑞典和英国这些航海大国的表现。但在这次沃尔沃环球帆船赛上，大家看到了中国的参与。我相信中国很有可能未来10年内在航海运动上有所成就，我们的着眼点在将来。

经济观察报：2007年对于沃尔沃来说是创纪录的一年，2008年沃尔沃在销售额上有增长，但利润却是下降的，这是什么原因呢？

雷夫·约翰森：很容易解释。2008上半年是我们最好的销售季，而下半年则是最糟糕的，我们不仅经历了业务的衰退，还有一系列的财政风险。我们生产出的产品已经加上了客户的名字，但客户却因为经济危机的影响无法取货，这给我们的库存和资金增加了很大压力。我们正处于一个特殊时期，但我认为经济已经开始反弹了。

经济观察报：你认为就全球而言，哪个市场会最先好起来？

雷夫·约翰森：可能北美市场会先好起来。奥巴马领导下的美国政府采取了多种手段，投入大笔资金救市。但美国经济界对此仍然非常谨慎。

经济观察报：你认为欧洲市场什么时候会复苏？

雷夫·约翰森：我们从未想过欧洲市场会面临如此严重的衰退，但我认为目前衰退已近谷底，不会继续恶化。市场反弹将由美国和日本市场开始，随后是东欧以及整个欧洲。对沃尔尔集团而言，最坏的情况暂时还没有发生。我不能确定10年内的赢利或亏损，我们现在能说的是，希望经济尽快恢复正常。

“我最看重的是对价值观的坚持”

经济观察报：对于技术创新，你有什么样的构想呢？

雷夫·约翰森：我想目前人们低估了能源危机的紧迫性，真正的问题是要解决能源的高效利用。比如轮式装载机有许多放低的动作而挖掘机有很多提升的动作，在操作上运用创新技术提高这些复杂设备的燃油效率、降低排放变得非常重要。另外，在提高操作员的生产率和操作的舒适性方面的技术创新，对于提升产品系统和工业结构尤其重要。我们花了大量时间研究应用于建筑设备的远程系统，通过该系统客户可以随时接上卫星，了解设备的运作情况。所以沃尔沃建筑设备不仅仅是单个设备，还要能系统化，更好地被设备的操作员和拥有者利用，产生更高的效益。我认为建筑设备的未来，应该建立在创新和技术发展的基础之上。

经济观察报：在企业里，你最看重什么？

雷夫·约翰森：无论是个人还是企业，我最看重的是对价值观的坚持。对于个人来说，价值观体现在他或者她对家人，对同事、客户和供应商的责任与承诺；对于沃尔沃来说，我们要坚持的价值观，一是品质，二是安全，三是环保。安全包括驾驶人员的安全，同时也包括所驾驶车辆对于环境和社区的安全性。在新的社会和商业环境下，我们还必须坚守对环保的承诺。环保不仅包括在排放方面要减少车辆对于环境的负面影响，也包括在交通体系方面使车辆运输的能效更高。

经济观察报：新能源是汽车领域的一个热门话题，你如何看待它在商用车领域的前景？

雷夫·约翰森：我认为可以通过两种方式来减少对气候和环境的影响。一是利用可再生燃料比如生物能源等，另外就是像前面所说的，要提高能源的有效利用，混合动力技术是能源合理利用的解决方式。可能你们已经注意到我们在卡车和客车上的混合动力应用，尤其是城市内的运输车辆、垃圾处理车和公交车，这是第一步。第二步，我们把同样的混合动力技术应用在集团旗下建筑设备的产品上，同时扩大卡车的产品应用范围，并致力于提高环保车辆的产能。我们希望混合动力技术能尽快运用于整个商用车领域。

经济观察报：你怎么看待自己在沃尔沃的定位？

雷夫·约翰森：我是沃尔沃大家庭中的一员。沃尔沃集团倡导多元文化，作为企业员工不论种族性别在公司内部都拥有平等的机会，拥有同样长远的职业生涯。同时，我对来自全球任何一个地方的任何员工都会一视同仁。我希望沃尔沃的工作环境是一个充满激情的地方。当今世界人才短缺是个普遍问题，希望我们在热情、在活力、在尊重个人方面不断地坚持，这样我们可以吸引更多的人才，而且也可以使得沃尔沃的发展具有可持续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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