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涛/文 随着日前人民银行宣布扩大跨境贸易人民币计价结算试点工作，人民币国际化问题再次引起海内外广泛关注。笔者认为，在人民币国际化的历程中，贸易顺差不仅不会成为经济障碍，反而是重要助力。同时，在是否放开资本账户以及在全球推动人民币“走出去”的政策设计上可以再大胆一些。

贸易顺差是经济障碍？

有人以当今美国通过贸易赤字向世界输出美元，支撑了美元本位的国际货币体系形成的经验提出，长期的结构性贸易盈余、经常项目顺差是人民币走出国门的一个重大经济障碍。然而，从英镑、美元的国际化经验看，这是一种误读。

英镑早期的国际化与商品输出密切相关。19世纪中叶，英国率先完成工业革命，生产力水平迅速提高。当时，英国以自由贸易和炮舰政策大量输出商品，积累了巨额贸易顺差。1870-1913年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经济金融全球化时期，英国银行在世界范围内广设分行，英镑以贸易融资方式在世界各地有限流通。同时，英国开始更多向世界各地贷款和投资，控制其他国家的铁路权、矿权和财税权，将其卷入英国主导的国际分工体系，通过剪刀差价格增强其他国家的经济依赖性。英国的产业资本在金融资本之后迅速向世界范围扩张，形成国际化的生产网络。其主导形成的国际分工格局维护了英国的整体利益，也推动了英镑在世界各地的流通和储备。一战爆发前，英镑在国际结算中使用的比例一度高达90%以上。

而美元的国际化也起步于贸易盈余。二战结束后，美国成为世界最大债权国和贸易顺差国，积累了世界上70%的黄金储备。1945年确立了各种货币与美元挂钩、美元与黄金挂钩的布雷顿森林体系，开始了第二次经济金融全球化时期。为解决战后各国支付能力不足的困难，美国通过马歇尔计划和政府双边协定贷款向西欧和日本输出资本，通过世界银行、美国国际开发署向亚洲和非洲国家发放贷款，并向拉美国家提供发展基金，同时采取政府措施鼓励和支持商业银行向国外发放贷款。国际贷款规模扩张维护美国的全球利益，也推动了美国跨国公司生产组织的国际化，1946年美国海外直接投资仅72亿美元，1970年增加到782亿美元，占世界海外直接投资的60%。60年代后半期，美国货物贸易逐渐由顺差转为逆差，美元危机连连爆发。1971年，美元与黄金正式脱钩，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但由于美国控制了石油美元的形成和流动，特别是通过资本输出建立了以美国为产业、金融龙头的国际分工体系，掌握全球核心价值链的组织、治理和分配，美元继续作为国际贸易、投资、融资、储备的最主要交易货币在世界范围内广泛流通。

综上，英美都是在积累巨额贸易顺差后，通过对外投资渠道输出本币，强化本国在全球或区域范围内的产业主导地位，最终推动本币成为国际通货。因此，中国长期经常项目顺差，不是人民币走出国门的经济障碍，相反却应成为人民币国际化的重要助力。而且，在国际外汇市场剧烈动荡情况下，如果对外投资以人民币计价结算，有助于规避汇率风险，保障对外金融资产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