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新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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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街52号院”,木门上生锈的门牌如此标注。而庭院的雕梁画栋之间,流转的是300多年的岁月。历史上素有“旱码头”之称的太谷,一度是山西的交通枢纽,而由艰险的驼道转向票号,才成就了真正意义上的“金太谷”。太谷曹家富庶一方,汇通天下,被村民形容为 “有麻雀飞过的地方就有曹家的票号”。这座院落的真实名号——“天万元”即为其一。
“天万元”如今的主人姜伟,是一位生于太原的香港商人。他耗时近三年,在保持旧式格局的基础上进行新式修复,使这座院落重新焕发了生命力。他本人也成为太谷县城第一个完成古建筑改造的实践者。
东街52号院
小城无新闻。太谷来了个香港人,一时之间,成了街谈巷议的话题。
“放着繁华的香港不住,搬到这里来,搞不懂!”
日子久了,街坊邻居都和他熟络起来。大家了解到,这个戴着眼镜、衣着随意的香港人,原来出生和成长于几十公里之外的太原,是东街52号院的新主人。
太谷老城以鼓楼为中心,分为东、西、南、北四条街。东街上的房子坐北朝南,论及风水,这是再好不过的朝向。
52号院的前身最早是曹家的一处票号——天万元。解放之后收归国有,成为太谷县的百货公司,多少因此躲过了文革破坏。2001年,百货公司倒闭,一家印刷厂接手这座房子,但经营得不景气随即也关张了。
姜伟偶然间发现这座房子的时候,整幢房子弥漫着一种被遗忘的氛围。正厅内摆放着一台老式印刷机,久无人用,里面生了锈。荒芜的院子里杂草丛生,窗棂廊柱的颜色几乎褪尽,屋顶的椽子有的也已经残缺损毁。
尽管如此,他还是对这处院落着了迷。不久之后,52号院被列入“国有资产拍卖”的清单。姜伟一听说后,立即回香港,取了几十万港币现钞奔回太谷,在第一时间付了订金。
直到拍卖会上一锤定音,他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接下来,摆在他面前的,是一项庞大的修复工程。“修旧如旧”说起来是简单的几个字,但化为行动则需要大把的耐心与精力。
2005年,姜伟开始修复房子外部。他找来了专门修建古建的扬州工程队,又请人仿旧重做了屋檐的兽头和瓦当,还从村民家收来旧的椽子,抽出烂的,插入完好的。一切看上去都是古旧的痕迹。他喜欢老的东西,“过去的砖都是用果木烧的,闻得出味道。”
他先在酒店住了两天,但没过多久发现,慢工出细活,急不得,便在城里租了个房子。每天清晨,骑着自行车,丁丁当当地来了,把活计给工人布置完,便开始走街串巷。
起初他无非是想收集些本地的木料、石料做装修之用,但无意之间,却占到了不少“便宜”。一户村民家的石墩,他50块钱一个收了。司机扛着4个石墩进了院子,一个文物贩子随后就跟了进来,“出价就400”。“懂行情的人说是明代的。有的地方已经烂了,我就在里面拿网铺上,用大理石胶过了一遍,就算裂开也掉不下来。”
还有一次,在一户村民家,他发现很多雕工精美的木质屏风,被用作了猪圈的围栏。当时院子已经基本装修完成,但他还是一口气买了下来。“村民们很热情,你能看上他家的东西,都高兴得不得了。”
院子改造之前,铺的是新砖,他一块块收来旧地砖重新铺设,还原了“票号”最初的模样。高低不平的地方,用磨石机碾过,算下来仅仅换这院子里的砖,成本就是几万块。
所谓的“地气”听上去玄妙,却与人最直接的感受——居住的舒适度相关。天气热的时候,“两桶凉水往地上一泼,温度就下来了。感觉这砖在吸收热气”。因为装修这个院子费尽周折,太太曾嗔怪他“瞎折腾”,但也发自内心地喜欢这里。这几个月她不断往来于北京和太谷,“在北京时总觉得头晕脑胀,回到太谷,顿时神清气爽”。
老宅新生
昔日的52号院,前店后家,宜商宜居。而从建筑格局上,这座占地面积900多平米的大院是标准的 “里五外三隔牌楼”。有些大院则是“里五外三隔过厅”,太谷的曹家大院(三多堂)即是一例。
所谓的“里五外三”,是指从任何一个角度看,人的视野都只能览尽三间,而走到近前,才发现其实是五间,因此也被称为“明三暗五”。这是因为传统民居需要遵循严苛的建筑 “定制”,唯有捐了官,才能对建筑规格有所突破。
庭院深深,墙厚基宽,斗拱架梁,飞檐走翘,暗青色的瓦檐片片相连。如今,房屋墙体的下部大都已经斑斑驳驳,这也是老院子的典型特征。历史上山西雨水丰沛,湿气集聚在地面,天气一热蒸腾上来,慢慢地就刻上了这种岁月的痕迹。如今地下水位不断下降,这种景象早已成为历史。
院子里种了些无花果和石榴树,恰是结果的时令,味道甘美香甜。马槽也已改作了花池,晨开夕合的睡莲,似乎映衬了主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生活。
姜伟发现,“老祖宗盖房子真是扎实,拿正房来讲,墙厚一米,一层层高四米八,二层层高6米”。改造正厅的时候,他觉得空间狭仄,便让工人去掉吊顶,不想却有了意外的发现:四根直径60厘米粗的房梁显露出来,气势宏伟,稳稳地支撑着屋顶。梁上是数百年积下的油渍,工人用小铲除下的渣子用拖拉机运了几车。随后又在外面刷上桐油,为的是防腐防虫。
8间客房的装修风格不一,不过每间客房都是两扇门。“留下原来这道门才显得有味道,但走风漏气,再加一道门,就可以住人了。”到了夏天的时候,又会隔上一层竹帘。他还将正房内原来居于墙中的窗户推到外面,既可以挡风遮雨,又誊出了空间。
为了寻找老房子的设计灵感,姜伟买了大量的建筑和艺术书籍。他看到《戏出年画》上的天津杨柳青细腻逼真,就剪了图样找人喷绘,一张张贴在南面两间充溢“乡土气息”的客房,做成墙围。
姜伟曾经去过80多个国家,收纳的纪念品不计其数。“一到这个房子,这些东西都有了安身之地。”他不仅将这些物品摆设其间,还做了一系列仿制品。他在俄罗斯买的一只木制大脚,回来后到石雕厂托人放大几倍,做了几个一模一样的石制品。那些各国的风景挂历,也被他恰到好处地改作了装饰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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