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健翔:不如勇往直前

经济观察报郑褚/文

黄健翔的新工作

2008年1月1日起，凤凰卫视原来每周一到周五下午5时30分之后的时段由黄健翔主持的《天天运动会》改成了杨锦麟主持的《有报天天读》。凤凰卫视称，由于今年将不再主推竞技体育节目，所以决定和黄健翔不再续约。就此，黄健翔离开央视后的第一份正式工作宣告结束。

在这之后，黄健翔并没离开体育圈：他担任了CSPN（中国体育联播平台）的欧洲杯的解说嘉宾；此外，在奥运会期间，湖南卫视的奥运节目也是由他来主持的。

今年10月，黄健翔又换了新工作——CSPN总运营商神州天地体育传媒（北京）有限公司副总裁。CSPN的新闻通告说，黄健翔不仅会重拾解说老本行，更将在节目策划管理、体育理念推广等各个方面大显身手。

黄健翔直言，他不喜欢接受采访。他反复叮嘱，你是记者，你们可以发表自己的评论，说我黄健翔怎么差都可以，但是你们不能歪曲和编造事实。

说这些话的黄健翔似乎和媒体塑造的“酷爱炒作”的他大相径庭。从那场世界杯解说以后，黄健翔一直都是话题人物，更有媒体至今仍津津乐道于细数他众多的“扯眼球新闻”。但是，黄健翔最近的两次麻烦似乎都和记者有关。

第一次要追溯到两年以前，也就是2006年，他那段“他不是一个人”的疯狂解说被做成多种版本在互联网上流传，喜欢意大利队的球员觉得黄健翔在和他们一起战斗，对其爱之入骨；而反对他的人则觉得他是公器私用，自我炒作，反感之入骨。解说之后，黄健翔受到了来自央视内部以及外部舆论的巨大压力。

在此之后的一次访谈中，记者问他：“你觉得自己是什么成分？”黄健翔想，“成分”不就是指工人农民知识分子之类吗，“我念过大学，应是属于知识分子一类的吧。”结果访谈出来以后，他的这句回答又成了话题一条——“不光不好好解说，还冒充知识分子”，舆论一片笑骂。黄健翔觉得自己被记者“阴”了。而在他离开中央电视台之后，他和那名记者的口水仗也成为他“炒作”的证据之一。

另外的那次麻烦发生在最近。今年6月，黄健翔在新浪博客上发了一篇球评，猛烈批评了正在带队打世界杯预选赛的中国足球队外籍主教练的业务能力和人品，结果国足真的如其所预言在6月惨败。但是，其中一段涉及外籍教练人品的批评却引发了央视女记者陆幽在年底对黄健翔提起了诉讼。

那些麻烦归麻烦，生活和工作总是要继续，“我是一步一步被逼出来走到今天的”，黄健翔如此概括自己的职业生涯。

从央视的那一跳

如今，黄健翔被归结为一个成功的“跳槽者”，但其实他曾经是个最踏实不过的好员工。从1994年进入央视，他在那里前后干了13年。当初的央视待遇与今天相比并不丰厚，但作为中国影响力最大的平台，这份工作所能带来的成就感摆在那里——2000年和2001年，黄健翔分别获得了几十家媒体组织评选的“最佳体育节目主持人”，以及由观众票选的“央视十佳主持人”。因此，即使在事业的最高峰，他也没动过辞职的想法。虽然收入不高，但是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体育解说，黄健翔说。而假如辞职的话，又能到哪里去当解说员呢？“当时可没有CSPN啊！”

那个时代考进央视的，都是学校里的好学生和老实人，当时300人报考，只有5个人被录取。进去就是“台聘”的正式员工，大有进入国家体制的感觉。尽管在演播室里的黄健翔越来越激情四溢，但是他的主要身份还是一个体制内的一级播音员、中级职称、努力工作争取早日评上“副高”。

不过这一切从德国世界杯之后就变了。

从德国回来，黄健翔第一次上了《时尚》杂志，年底时候他还因此获得了该杂志一个奖。不过让读者遗憾的是，传闻黄健翔将半裸上阵，结果他不但一件衣服都没有脱，还裹得严严实实，唯一有设计感的是他手上戴了3枚戒指。

黄健翔在中央电视台里的日子从那以后也变得不太好过，他好像突然变成了体育频道的“刺头”，但是为了平息外界的猜测，台里特意安排他在惹出麻烦的意大利那场比赛之后继续解说了世界杯别的比赛。听说领导很不放心，熬夜看他的解说，黄健翔觉得很过意不去。

据说还有人向台里递交了他的举报信，而且“很专业”的递交给了人事、监察等多个部门。坊间有的版本称，信里说“黄健翔同志的种种行为是一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表现。但是，黄健翔同志本人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思想上还存在着潜在的不良情绪，随时有再次犯下更为严重错误的可能。这样发展下去，将为台里和频道带来不可预料的严重后果，同时也为组内强化制度、强化管理带来了很大的压力。黄健翔同志的行为给许多年轻人带来了负面的不良影响，不利于组内良好风气的形成，更不利于队伍的建设和对年轻人的正面引导”——举报信这种东西，黄健翔说，他本来以为已经绝迹很多年了。

度过了也许是黄健翔在央视最压抑的半年之后，2006年11月13日晚上，台里一位平时和黄健翔颇亲近的领导代表组织找他谈心。黄健翔用“黄氏语言”评论说，这成了一次“阴差阳错，错综复杂，半推半就”的辞职——早就怀揣辞职信伺机而动的黄健翔刚听了几句，一把摸出辞呈：“领导，省得大家都麻烦……”据说，领导当即愣住了，当时还很少听说主持人有主动提出从央视辞职的。

上级很可能被黄健翔的 “轻佻”激怒了，第二天黄健翔就收到答复，辞职报告已经批准，尽快回台里办手续吧。央视是个体制内媒体，“台聘”员工辞职对它来说不是个太常见的事情。人事部门、财务部门甚至安全部门等等有太多手续要做，有的人辞职手续办了半年都没有彻底完成。11月16日，黄健翔来到领导的办公室，发现9个审批辞职手续的部门主任已经在等着他，半个小时后，他成为了一名失业人员。

作为“非专业时尚人士”的一年

辞职后的第二天早上，黄健翔在家里思考自己的前途。他估计，从央视离开以后，短期内不会有媒体愿意和他接触了。结果完全相反，当天上午他的朋友就来找他，还带来了一份广告合约和他后来的经纪人。黄健翔说，我肯定得马上找到活干，可是怎么做广告代言，我什么都不懂，你们教我怎么弄吧。

2006年12月，辞职不到一个月的黄健翔加盟凤凰卫视，主持体育谈话节目——《天天运动会》；同时，他还成为了湖南卫视娱乐节目《名声大震》的评委。为此，湖南卫视对黄健翔将以嘉宾评委的身份出席首期节目的录制的事情特别做了公布。

他迅速的找到了工作，进入了娱乐圈；他开始打造自己的形象，不再随意穿着毛衣出现在镜头前面，但是观众怎么都不觉得他是个娱乐明星，就连他自己也承认，他在娱乐圈的表现“不伦不类”。

湖南卫视高调宣传黄健翔成为《名声大震》的评委，是希望他能在评委席上再续“解说门”事件中的激情，善于经营的湖南卫视希望把“黄健翔将如何点评这些明星”打造成这个节目的一大看点，这也将是黄健翔从央视辞职后首次面对全国的电视观众。然而他的表现却被不少人认为温吞之极。在节目中，他的点评中规中距，唯一比较露锋芒的，是指责了朴树的表现，还被朴树马上回击。他的打分则经常成为“全场最高分”，好像生怕得罪人。一些网民评论说，黄健翔在《名声大震》这一娱乐节目中明显跟不上趟。歌手谢雨欣在劲歌热舞时靠近了评委席上的黄健翔，并亲热地将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结果黄健翔的表情非常僵硬，主持人何炅当场采访黄健翔的感受，没想到黄健翔说：“以后最好不要这样了。”

这是黄健翔被指 “自我炒作”最多的一年，但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在工作之外他几乎拒绝了所有媒体采访。“就是觉得自己总得有事情做吧，当时也没有更多可选择的，总不能一辞职连收入都没有了。”

2007年11月6日，时隔一年后他重返解说台，担任天盛欧洲足球频道意甲直播嘉宾。曾经在预测2004年欧洲杯时说 “我视英格兰队如粪土”而触怒大批球迷的黄健翔，表示自己之所以不解说天盛的拳头节目英超联赛，是因为自己“只是英超球迷，不是英超专家”。

中场休息的时候，黄健翔对观众感叹：在专业付费足球频道很不适应，因为这里不插播广告，解说员也没上厕所的时间，就是开开心心陪着观众聊天。

“与其原地踏步，不如勇往直前”

作为国内最大的电视体育联播平台，CSPN已经拥有7家成员台，据称2009年更将覆盖10多个省份近8亿人口。“CSPN目前还不能和中央电视台体育频道竞争，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但我们进入了这个行业。”黄健翔说。他的新办公室在国贸CBD商圈，办公桌上放着妻子和女儿的照片，处处显示出他对这份工作的归属和认同。几百米外，中央电视台的“智窗”大厦巍然耸立。

楼下，你仍然可以找到那幅被网民称为非常“雷人”的智联招聘广告，拿着板斧扮作樵夫的黄健翔和嫦娥打扮的徐静蕾，鼓励人们“看准了再跳”。

他的批评者认为，从2006年世界杯开始，他靠“自我炒作”把自己一步一步提升到了这个位置。黄健翔认为这种“阴谋论”太异想天开了，“如果我真的有这样的本事，操纵那些媒体，甚至操纵世界杯比赛，那我还受这个累打工干嘛？我早就富裕了。那些拼命抹黑我的媒体说这些话的时候也不想想，他们丑化我的那些失实报道（难道）都是我故意设计的安排的吗？”他略微有些愤慨，“不过如果当时能知道2008年会出现一个CSPN，也许我（真）会安心的去辞职。人生就是这样，在这里关上一扇门，可是那里也给你打开了一扇窗，你打开这扇窗，才能看到窗外的风景。”

有人说黄健翔在 “堕落并快乐着”，有人说只喜欢他专业的解说，不喜欢他辞职后为了挣钱“四处炒作”。“难道让我去他们家领生活费吗？”黄健翔反问。也许人们更喜欢那个坐在演播厅里的一级播音员，但是谁也没想过他到底是为什么离开。两年中他的身份经历了多重变化，成了跳槽领域的明星。虽然智联招聘并未帮助黄健翔找过工作，但这家网站借用他所宣示的广告词，对于他的两年经历来说倒也恰如其分：与其原地踏步，不如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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