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手记】执着的老何
导语:老何的真诚让我无地自容,那一刻我看到自己卑劣的一面。

经济观察网 记者 陈勇 采访老何是个很“曲折”的过程,曲折原因是他坚持不懈的给我电话短信,而我最初的打算是爱莫能助。也许做记者久了,遇见的问题多了,人心也会麻木。

老何给我第一次电话的时候,我在外地出差,他表示可以等我回来。我的想法是等几天,也许他就走了,因为他所反映的诉求我根本无法帮他解决。然而,一个礼拜后,飞机刚落地,我又接到他的短信,他表示,希望在临走前,能见上我一面,他说,他知道我是因为帮不上他,而躲着他。他那么辛苦的来北京,即使不能解决问题,也想找个人把话说说。老何的真诚让我无地自容,那一刻我看到自己卑劣的一面。

后来,我们相约在KFC。因为那是公共场所,老何的身份是上访者,即便截访的要带他走,也要顾及到社会影响,毕竟这里还是北京。记得有个驻京办主任和我说,只要是上访的,他们那种装束打扮,一眼就能明了。老何也不例外。在KFC门口,他特别显眼,1.7不到的个子,挎着包,身着咖啡色上衣,蓝色裤子,脚下一双解放鞋,满脸的皱纹和沧桑,让人觉得他饱受岁月和生活的折磨。

从业六年,我见过许多上访者,他们大多有着强烈的不满。而老何的开场白则递过一本党员证,告诉我,他是个有着近30年党龄的老党员,他相信政府。而在此后的近一个小时里,老何也没有表示过任何不满,他说,他只想要个公道,老了,好好过一个晚年。

老何反映的是企业改制,国有资产流失,职工下岗,无法生活,为求生存,因此走上上访路。实际上,在中国,像老何这样的人非常多,但即便有媒体报道,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我对老何说,即便我能帮你,但未必能解决什么问题。老何说,他明白,上访十来年了,还被当地政府劳教了一年,如果讨说法都被关,那么其他也就没什么好怕了。

临别时,我留下了老何的全部材料,那是厚厚的一叠。上访十年,他对法律的了解以及信访认识的已经超越我这个记者,他的执着深深让我震撼。

老何回去后,还会给我发短信打电话,告诉我新进展的情况。他告诉我说,他数次的逃跑,让当地信访干部头痛不已,干部恐吓他,如果再跑就要把他和精神病人关押一起。我问他,你怕不怕?他回答说,牢都坐过了,难道还怕去精神病院?

但最终,当地政府还是觉得他过于偏执,觉得他一根筋,还是送他去了精神病院,而我也就再没接到过老何的电话和短信,他好像就没有出现过,再也没有任何影像和消息,只是他的那个打扮装束时常会浮现在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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