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脸
导语:整形会让人上瘾,当你开始习惯了漂亮的自己,就希望永远抛去曾经的平庸。

 

经济观察报 杨婷婷 在李玉最新电影作品《二次曝光》里,两位主角范冰冰和冯绍峰的职业背景被设定为整形医生,关于这点,电影展现了一种超现实的生活,人们平静地走进整容医院,从容地听着医生给出的建议,然后,就决定在自己的脸上磨刀注射了。

整形真的像电影里演的一样轻松吗?或者像整容医院的广告宣传的那样,当你选择整容后,便是一个“华丽转身”的自己?

过去十年里,我们对美的定义经历了和全球同步的革新,古人们推崇的“天然去雕饰”在今天被重新定义成“人造美也是美”。如今,只要你稍加留心,便能判断出一个人脸颊上是否有针脚的影子。

扩大化的美容

在整形已经变得越来越商业化的今天,有越来越多的人并不了解整形本身是一个严肃的医疗学科。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炮火促使了这个行业的诞生,当时,被炮火伤害的伤员希望能够在战争结束后恢复生活质量,整形医学就是这样在枪林弹雨中发展起来的。

人们很快意识到这种新的医疗技术可以使人们变得更美。在民国30年代上海的一本杂志上,医疗诊所已经打起了整容的广告,“开眼角、做双眼皮”项目都被清晰地列在广告上,沪上电影明星对这些项目最为热衷,并且对此从不遮掩甚至以此为噱头进行宣传。他们被人们看作勇于尝试新鲜事物的代表,同时诊所也乐于把电影明星当作最佳活体广告。

后来几十年间连番的政治运动,让整形这个行业几乎在大陆消失。1980年代后期,整形才渐渐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中,传统项目依旧是“割双眼皮”,这个行业缓慢地发展着,直到近十年前才开始渐渐发生变化。

小申(化名)7年前在北京开刀割了“双眼皮”,如今他回想起来自己在眼睛上开完刀印象中最有趣的事情是,“当时好多年没见面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要到我们家来看看我的眼睛。这事儿放到今天哪有人搭理啊?”

在做双眼皮之前,他还在鼻子里植入了假体。本来,他因为眼睛存在“倒睫毛”问题向医生咨询,海淀医院的医生给了他一个简单的答案,“去做个双眼皮吧,什么都解决了。”然后,他当迈进八大处一所整形医院时,这里的医生对他说,“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眼睛,而是鼻子。”他几乎没犹豫也没再和家里人商量就决定做了这个手术,他得意地说起自己的这个决定,“相比于今天那些靠打填充物垫鼻子的,我这个效果更稳定而且更持久。”

在经历了两次整形手术后,他开始关注起这个行业,彼时,正是韩流来袭,整容话题充斥着满大街的时刻。一部韩剧热播的背后,是人们对于女主角面部津津乐道的八卦与猜测,她整过容没?动了哪儿?那时候,互联网上点击率最高的帖子永远是,女明星整容前后惊悚的对比图,总是能引起无数惊叹号。

人们终于意识到,我们能在脸上做的可以不止做双眼皮那么简单。不仅仅是面部有疾的人可以通过手术找回好生活,普通人也可以通过整形变得更美。台湾艺人大S出版了两本美容书,她把自己称为小白鼠,进行了无数化妆品和整形试验。杂志还借此提炼出了一个新的概念——“微整形”,以区别于那些要动刀子出血麻醉的大型手术,虽然这类微整形的持久性不如外科手术,但过程的安全和舒适,以及极短的恢复期,都非常吸引人,成为整形的重要趋势。孔亮是一名资深美容编辑,在过去的6年间,他觉得,台湾女艺人的书以及综艺节目上整容话题的访谈,共同语言都让微整形这个概念在大陆变得前所未有的流行,只要脸上不见血、不动刀,只是注射就能改变你的轮廓,人们接受起来都会很容易。

几个月前,孔亮去台湾时打了一针玻尿酸填充眼袋。他的眼睛下方一共注射了四针,注射液体时,皮肤会感到明显的酸涩感。同样,这很考验医生的手法,因为要填充皮肤的凹陷,从什么角度注射,推注多少液体,都要有严格要求,David E.I. Pyott是美国艾尔建制药公司CEO,他们公司以生产除皱美容产品BOTOX(保妥适)而闻名于整形界,除了制药的巨额成本外,他们最重视的是对医生的培训,他说:“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安全,一来我们在渠道上要保证卖我们产品的医疗机构的资质,二来就是加强对医生的培训。”

对微整形跃跃欲试的人很多,但很多人都站在安全的门外徘徊不前。孔亮选择在台湾注射的原因也很简单,他觉得台湾受日本的影响颇深,诊所的理念都很先进,而且,台湾整形业的发展优于内地,价格优于内地,医生的手法也更纯熟。毕竟没人想在打完一针后拥有一张漂亮但僵硬的脸。

整容能改变什么?

这个时代关于整容的话题,范冰冰是绕不过去的女明星。当年,人们一窝风地攻击她整容,逼得她带着记者亲自去医院给自己验明正身。她太漂亮,人们相信,只有人造的才会一点瑕疵也没有。

在这则旧闻里,范冰冰收获了暴涨的曝光率和话题,更多小女孩则从整容医院精明的广告里获知,原来人工可以做成范冰冰。

想成名的小演员、时尚模特是这个行业最忠实的参与者,小申有很多朋友在打算整形前都会向他咨询。咨询的人现在越来越多,他觉得,现在对美的要求越来越高了,也越来越统一了,“长得好看就是能当饭吃,就是能比你念十几年书有用。谁会不想去整形?”

不只是重视面子的时尚娱乐业喜欢美女,美国畅销书作家帕特诺伊在《诚信的背后》里写到自己在摩根·斯坦利工作的日子,写到这个行业里的女人不过是用来让压力极大的投行男士们观赏取乐。无论在哪儿,美貌的价值就是特别大,也特别贵,无论在哪个国家,如果你想为自己的美付出代价,都必须自掏腰包,没有保险公司会为这个买单。美貌的人容易获得更高的薪水,似乎已经成了共识,不止于金融行业,也不止于公司专门雇用的“花瓶”,甚至包括业务人员。一项研究显示,长得最丑的美国工人比长相出众的人每年少挣10%~15%,一辈子加在一起就是23万美元。有证据表明,漂亮家伙吸引更多注意,所以聘用他们更有利于吸引生意,就像法官会听信漂亮律师的话、选民会接受帅气政治家的领导、学生愿意上帅气教授的课一样。

在上海中山医院整形医生杨震的工作经历里,整容并不仅仅是年轻人想要变美。很多上了岁数的女人,比年轻人更热衷在自己的脸上做试验,电波拉皮,镭射美白,这些技术年轻人并不需要。保妥适之所以能在全球都卖得好,是因为当你在额间打上一针,你的皱纹很快就消失了。从外表上看起来,你会觉得自己不曾老过。整容在帮助人们实现几千年来的人类最伟大的愿望,即使不能真的长生不老也要看上去不老。

David E.I. Pyott也觉得整容不分年龄,觉得无论是年轻人还是中年人,在不同的时代都会对漂亮的期望值有所变化。他今年60岁,12年前第一次打了除皱针,从此便习惯了这种注射产品。“我小的时候人们可能觉得50岁就是老人了,但是今天,人们觉得65岁还算是中年,还希望穿得漂亮到世界各地去旅行。当人们的心态发生变化,他们自然而然地希望自己能有一张与心态相配的脸。人都会衰老,所以会追逐那些延缓衰老的产品。”

整形会让人上瘾,当你开始习惯了漂亮的自己,就希望永远抛去曾经的平庸。小申说,他所有做过整形的朋友几乎都再次回到了整形医院里,做更多的项目,微整形的则是持续不断地打针。如今的注射产品如玻尿酸、肉毒杆菌都会慢慢被人体吸收,有一定的时效期,通常是半年左右,只要开始整形,这条路就再也不能回头,没有人能忍受自己的容貌在半年里迅速颓坍。

在杨震的概念里,这种依赖让整形外科并不仅仅是外科学一个分支,它更具有社会科学的性质。在所有外科手术里强调的“适应症”的概念,在整形这一领域里却没有。在商业化的整容医院里,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有整容的需要,都是医院的潜在客户,医生和患者之间拥有的是商业合同关系。但杨震觉得,是不是真的只要患者提出要求,他就要把他们推上手术台?

在他看来,有些人可能心理问题更严重。比如拿着明星照片要求照着整的,外表看起来正常却永不满足的男人,这两种情况下,他没法拿起手术刀把他们变得更好看,“我肯定达不到他们的要求,当我达不到他们的要求时,很有可能就会产生医疗纠纷。医生也要自我保护,其实这种情况下,他们更需要心理医生,而不是来整形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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