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投温泉:庶民桃花源
导语:来自台北或当地的老人们穿着款式老旧的泳衣,将身子舒舒服服浸在水色清亮的温泉中,三五成群地谈天说地。

经济观察报 曾榛/文 一个人,只有一个白天的时间,去北投泡汤+游览古迹时间会不会太紧,行程会不会太辛苦,价格会不会太贵……直到坐上台北—北投的捷运,我心里还反复纠结着这些问题。可接下来的事实证明,这一切都是外地人的多虑……

绿荫掩映的北投图书馆

绿荫掩映的北投图书馆 曾榛/摄影

小而美的北投

大约20分钟,我便乘着捷运从台北市中心来到了北投。走出新北投捷运站,打听北投公园在何方?路人抬手一指——原来马路对面那郁郁葱葱的一片便是了。和台湾大多数公园一样,这里罕见五彩的鲜花,却多有参天古木,在初秋清冽的阳光下,延展着层层叠叠的绿意。沿着蜿蜒的石径走没几步,一座色调深沉典雅、造型现代的木制建筑便映入眼帘。这就是传说中台湾“最美图书馆”——台北市立图书馆北投分馆了。北投图书馆的名气不仅来自于它的美,也因为它的环保:作为台湾首座绿建筑图书馆,有着太阳能发电、绿化屋顶、回收雨水等节能设计。馆内看书的人很多,看累了的则在浓荫掩映的阳台上小憩,欣赏楼边的参天古木与潺潺溪流。馆外人气比馆内还旺,有支着画架写生的,也有架起长枪短炮摄影的,还有些带着自带饮食来此休闲的。

顺着图书馆旁蜿蜒的溪流溯源而上,不用打车、不用问路,甚至没来得及看地图,凯达格兰文化馆、泷乃汤温泉、北投温泉博物馆、露天温泉、于右任避暑的梅庭、地热谷、吟松阁温泉旅馆、张学良遭软禁的少帅禅园等古迹与景点便悉数出现在道路两旁。对我这种路痴来说真是太感动了。而且各景点之间相隔非常近,走不了几分钟便有一个,有的甚至就在对面或隔壁。一路走走停停,玩玩看看,完全没有赶路的乏味与疲累。最舒服的是沿途浓荫遮蔽、清风习习,我的遮阳帽成了摆设。

北投沿途溪流皆是温泉,前来泡脚休息的人甚多

北投沿途溪流皆是温泉,前来泡脚休息的人甚多 曾榛/摄影

北投温泉的前世今生

北投图书馆附近的“泷乃汤”是北投现存最古老的温泉会馆,而且也是为数不多不提供餐饮服务的纯泡汤会馆。它的前身“天狗庵温泉旅社”开业于1896年,是当时台湾达官贵人的休闲胜地。

要想知道台湾最古老的泡汤习俗就去北投温泉博物馆。博物馆的前身是北投温泉公共浴场,兴建于1913年,是当时东亚最大的温泉浴场。走进这桩颇具风情的木制楼房,感觉有点时光倒流。除了温泉池里没水,休息室、娱乐室、更衣室什么的都保留了百年以前的风貌。各种展板与影像资料讲述着北投温泉的前世今生:年平均气温二十多度台湾原本并无泡汤习惯。北投400年前便有温泉,但却因终年地热如炙,雾气蒸腾,硫磺味弥漫而被当时居住在此的凯达格兰人称为“PATAUW”(女巫居住的地方)。直到1894年德国一位硫磺商人发现了北投温泉,当时统治台湾的日本人才开始在此兴建温泉旅馆,并逐渐将北投开发为温泉观光地。北投温泉分白磺、青磺和铁磺三种,不同的泉质对皮肤病、关节炎、胃肠炎、风湿、妇科病等具有不同疗效。博物馆中有一张温泉地图,标注了北投所有经政府认证的温泉会馆或酒店的位置,温泉管道分布路线,以及是哪种泉质。

热气腾腾的地热谷 曾榛/摄影

北投唯一不能泡的温泉是“地热谷”,高达98度的水温,任何东西一下去都会熟了。青磺泉质的地热谷像个青玉色的小湖,老远便能看到白气蒸腾,站在池边立即被滚滚热浪与刺鼻的硫磺味包围。池边栏杆上插着禁止翻越的警示牌,据说过去常有游客因为到池边煮鸡蛋不慎落水烫伤甚至身亡。池边有家小店,卖的全是北投特产,温泉泥香皂、传统蓝染丝巾什么的。不过,用地热谷的泉水煮出的咖啡还真挺美味的。“温泉乡的白色烟雾,一直滚上天,闪烁灯光含带情,动阮心缠绵……”我想那首著名的《温泉乡的吉他》里唱的应该就是这里吧。

北投露天温泉 曾榛/摄影

丰俭由人的温泉乐园

当然,要真正体验泡汤乐趣,还是得“全身投入”。我跟着一群当地老头老太太走进了北投公园露天温泉,俗称“千禧汤”,已有近百年历史。40台币1小时的泡汤花费是当地最低廉的,而且上午8-10点65岁以上老人免费,其他时段去也有和学生一样的五折优惠。因此这里成为当地老人的温泉乐园。园中依地势高低顺势建有四个温度不同的温泉池以及两个冷水池,周围是日式的亭台楼阁、绿树假山。更衣室、冲凉室、投币储物柜一应俱全,虽然简陋却很干净,墙上贴着很详细的泡汤礼仪和安全注意事项,比如长发者须戴泳帽入池;不得在池边泡脚,不得拍照……池边并无工作人员巡视,却也秩序井然。

来自台北或当地的老人们穿着款式老旧的泳衣,将身子舒舒服服浸在水色清亮的温泉中,三五成群地谈天说地。上午10点过,秋天的阳光依然有些威力,几位描眉画眼、唇红齿白的老妇戴着遮阳帽和黑超大墨镜,全副武装地泡在池子里。骂骂马英九的无能,聊聊娱乐圈的新闻,无论在哪里台湾欧巴桑和欧吉桑的话题永远离不开政治与八卦。让我吃惊的是,他们中不少人都很关注“中国好声音”,说“比台湾选秀节目红多了”。

除开公共浴场,北投更多的是各种档次的温泉会馆和酒店,提供单人、双人、家庭等各种汤房选择。最低100台币便能拥有一间两小时的单人汤房。这些酒店大多拥有北投政府认证合格的温泉标志,哪怕廉价也很放心。多花点钱,便可享受温泉下午茶、温泉午餐等综合性服务。当然更多的是传统的一泊二食(一晚住宿+早、晚餐),有普通民宿的家庭美味,也有高级酒店的精致料理,价格从一千到上万日币不等。北投的温泉会馆大多沿袭了日治时代的和风建筑和园林景观,以及体贴、细致的日式服务。消费动辄上万台币的丽禧、加贺屋是北投最高档温泉酒店,服务与餐饮品质让你恍惚感觉置身日本。中午,我在名气颇大的春天酒店吃了一个从前菜到甜点一共六道菜的午餐,再加公共浴池泡汤一共才700台币,悠然自得地度过了一下午。邻座一位台北小姐告诉我,心情不好时,她甚至会偷偷翘半天班来北投散心。乘捷运20多分钟车程,30多台币车费便可暂逃都市浮华,来到青山绿水、价廉物美的温泉乡,台北人真是要招人嫉妒了。

著名的陈记剉冰 曾榛/摄影

古早城、古早味

在温泉酒店懒散够了,下午三四点钟我便搭乘酒店免费接驳车回到新北投捷运站,顺着光明路古老的骑楼一路走到位于新市街的北投市场,这里是北投古早小吃的聚集地。由于来之前找当地人做了功课,第一站直奔“简记排骨酥”。

简记排骨酥汤面与蔡元益古早味红茶 曾榛/摄影

这家超过30年的老店有着极其朴素的店面,我去时正好赶上店家在现炸排骨酥,一粒粒裹着粉浆的排骨在宽大的油锅中滋滋冒着细密的油泡,香气扑鼻,引来街上好些狗狗围在前面流口水。我叫了一碗镇店招牌“排骨酥汤面”,汤鲜、肉香、面筋斗,一大碗才50台币。汤里大块的冬瓜入口即化有回甘;排骨酥外酥里嫩,一口咬下去肉汁满口余香,真是名不虚传。

吃完继续往街巷深处进发,来到已有近50年历史的“蔡元益红茶店”。来一杯10元台币的“古早味红茶”,要的小杯,送上一看竟然足足500cc!红茶一点不涩,茶味圆润柔和,入口回甘悠长,据说这是用台湾最古老的方法配制、冲泡而成。继续一路走一路吃,全是四五十年的老店,矮仔财卤肉饭、文吉肉羹、腐皮鸡卷……芋圆、珍珠、糖番薯、蜜豆、仙草,五种配料40台币,浇上黑糖汁,堆在松软的碎冰上,一碗丰盛的“陈记剉冰”为我的北投之旅画上满足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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