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霆/文 “让癌症不再是绝症”是艺妙神州在成立之初就确定下的使命。之所以做出这个判断，是基于公司三位创始人，通过已掌握的技术研究，以及能为科学和社会发展做出些贡献的初心。

时间回到2013年，CAR-T研究在美国掀起热潮。作为基因细胞药物的核心技术，CAR-T免疫细胞疗法，通过改造人体自身的免疫T细胞，实现对癌细胞精确化、个体化的治疗。

这种改造主要是向T细胞中导入一段可特异靶向识别杀伤癌细胞的基因，这段基因编码的蛋白产物（即所谓的CAR）可将普通正常的T细胞转变为强大的、具有特异识别及杀伤癌细胞能力的治疗性细胞，通过将这一治疗性细胞输入给患者，可以实现对病患体内癌细胞的有效清除。

毫无疑问，CAR-T免疫细胞疗法是当年的当红赛道。

2014年6月，只有19名员工的KITE生物技术公司在纳斯达克上市，一天吸金1亿3千万美金。两个月后，同样不到20人的Juno Therapeutic生物技术公司对外宣布一次性融资1亿3千万美金，一年之内融资超过3亿美金。

目前，已有两款CAR-T药物在美国上市，用于治疗晚期急性淋系白血病和晚期非霍奇金淋巴瘤。在CAR-T药物面世之前，这两种疾病是不治之症，患者生存期短、无有效治疗药物。

在中国，尚未有CAR-T药物上市。可以说，我们看到了能够颠覆未来癌症治疗的机会。

2015年初，我放弃了原本出国留学的计划，连同另外两名清华生物学的博士，决定组队留国创业。2015年4月，艺妙神州正式成立。6月我们毕业时，公司已经拿到500万元的天使投资，由同创伟业领投、清华x-lab创业DNA基金跟投。当时，国内鲜有从事基因细胞药物研发的企业，我们是国内这个领域最早的团队之一。

当红赛道与核心竞争力

艺妙神州三位联合创始人，起初并没有创业的想法，原本一直都在从事基础研究。直到2014年发现CAR-T是未来有可能攻克癌症的技术，我们才萌生了从基础研究投身新药研发的想法。

基础研究也许能改变世界，但有效治疗晚期癌症的药物一定能够更直接的改变世界，减轻疾病的痛苦，挽救患者的生命，创造希望甚至改变一个个家庭的命运。想通了这点，我们开始了创业之路。

即便是在清华，生物医药领域的学生创业团队也很罕见。周围很多人不理解、不看好。“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给了我们很大的鼓舞和帮助。

创业伊始，我们的团队设定了两个关键目标。

一是做自主研发的创新药物。美国FDA已于2017年8月批准世界上第一个基因细胞药物Kymriah上市，用于治疗复发难治白血病。相比之下，截至今天，中国没有任何一个基因细胞药物产品上市，中国在原始创新药的领域仍需继续发力。我们希望在基因细胞药物领域做出一点新贡献，减少与国外间的差距。

二是只研究基因细胞药物。基因细胞药物与小分子药物和大分子药物有本质区别，可以被称为第三类药物。在过去几十年，后两类药物都获得巨大成功，包括在癌症治疗领域；但晚期癌症治疗的改善依然是很大的难题。但在基因细胞药物时代，2017年美国上市的CAR-T药物有效率能达到约80%，将可能彻底改变很多晚期癌症的治疗现状。可以说，这将是应用前景最好的生物医药技术之一。

这位白血病患者在骨髓移植后病情复发。但服药后14天癌细胞完全消失。目前，我们在白血病领域已经入组近百位例受试者，有效治疗率达到90%。

而在淋巴瘤领域，我们正在和北大肿瘤医院开展研究。

这位59岁的四期淋巴瘤患者，之前经历过10轮化疗，仍然复发。治疗前，这些阴影代表了他身上的肿瘤，呈现全身大面积弥散的状态。患者在接受单次单药的CAR-T治疗后，疾病得到缓解。当前，我们已经完成十几位淋巴瘤患者的治疗，有效率达80%以上，比美国数据还要更高一些。

我们相信，白血病、淋巴瘤可以得到更好治疗。我们希望能够用比国外更便宜、更好的药物，让晚期恶性肿瘤得到更高效的治疗效果。

融资的节奏

作为一家仍处在成长阶段的科技公司，回看过去6年前艺妙神州的融资节奏，其实是很快的。

初期我们的融资策略很简单，坚持小步快跑的原则。其次，我们专注核心竞争力——基因细胞药物领域的研究，并没有扩展研发到其他技术领域。

创业仅半年时间，我们就开发出部分早期相关的技术（载体构建、病毒包装、T细胞分离、培养、活性验证）。2015年8月，临床前实验完成后，我们的团队已提交7项专利。我们高速度建立了技术优势，并逐步建立起完整的研发生产体系，也加速了融资进度。

尽管2017年诺华的产品在美国上市，但他们并没有完整的CAR-T生产工艺体系，部分关键环节仍需要外包，这也是我们想要突破的难题。

在逐步明确坚持做技术研发的目标后，我们此设定了灵活、次要、中短期三个子目标。尽管核心依旧是基因细胞药物的技术研发，与此同时，仍有很多需要考虑的因素。

首先是灵活。公司成立至今年，融资进程并非一成不变。除了研发核心技术和产品，很多其它目标需要及时调整。

次要，则是指安排在技术研发之后的工作，如临床研究。

在2017年建立起完整的研发生产体系后，我们就制订计划，尽快开展一些早期临床研究或收集关键的初步临床数据。尽管这些数据，与核心的技术研发和进一步创新没有直接关系，但这个动作会帮助我们进行下一轮融资。我们能够拿着数据以理服人：我们的技术不仅停留在实验室里，而是真正能治疗患者。

但在排除新技术发展的情况下，具体做多少临床研究，我们会根据融资目标不断进行调整。比如，前一段融资之后，我们就减缓了临床研究的步伐，调整关注点在提高学术影响力。

下一步，我们还需要提高海外研发力量，更多面向全球重要知识产权的体系搭建。

成功的关键和偶然要素

回顾过去6年的创业历程，艺妙神州在不同阶段的发展要素也是不同的。

天使轮阶段，我们将成功的核心因素归因于方向和团队。身处当红赛道、国内市场空白、三个技术追求气质的清华理工科创始人，让我们赢得了投资机构的信任。

除了硬核技术，融资顺利进展也有些不可预期。

彼时同创伟业北京医疗的合伙人陆潇波是清华MBA校友，天使轮跟投的是清华x-lab创业DNA基金。两家机构都是通过清华x-lab帮助介绍，我们才有了合作。虽然成功融资并非完全因为x-lab，但毫无疑问极大促成我们在开始阶段就顺利找到了合适的投资人。

第二轮融资估值的核心因素在于，我们已经拥有一定程度上的技术积累，做出了技术原形，并将研究进展到了动物试验上，并获得了很好的数据。

参加创业大赛是很好的契机。我们前几年参加了多项创业大赛，斩获很多特等奖、金奖。这轮融资的两位投资人分别来自两个创业大赛的主办方——首都科技发展集团和盛景网联。如果没有创业大赛，我们很难接触到对创新创业如此热情和专业的机构。

通过这两轮融资，我们在技术上有了进一步突破，建立了完整的基因细胞药物研发体系和未来初步的生产体系。

在进入探索性临床研究阶段后，晚期白血病、晚期淋巴瘤的临床研究数据都更强有力证明了公司技术的领先性和确定性，又进一步推动后面两轮几个亿的融资。

还有一个关键因素不可忽视——缘分。2016年，我在清华的一次活动中结识著名投资人Peter Thiel。作为硅谷科技创新最成功的投资人之一，他和他的团队给我带来启发和新视野，并且最终完成了对我们的投资。这次融资过程充满了巧合与意外，但对公司的发展产生了重要作用。

直到2018年，公司估值超过10亿元。同时，我们也获得了行业顶尖的研究数据。彼时我们对下一轮融资充满信心，但没有考虑到资本市场的快速变化，整个一级市场融资都很困难，最终遭遇了最艰难的一轮融资。由于坚持核心技术研发，公司最后还是完成了融资，保证公司的业务没有受到影响。

复盘公司发展至今的几轮融资，我们也有一些心得体会。

首先，早期融资过分关注估值。估值有意义，但不应太过坚持，这会在一定程度上耽误整体融资的速度。虽然公司已经成功融资5轮，但我们觉得每一轮其实都可以做得更好，未来应该更关注估值以外的价值。

其次，资本市场的变化准备不足。2018年资本市场遭遇寒冬，我们做了四年来最大的融资，过程比想象艰难得多。尽管从技术和发展角度来看，预想中的融资应该是公司最顺利、估值最好的一次。但管理团队起初完全忽视了2018年开始释放的巨大风险。

最后，缺乏经验。公司创始三人都是初次创业。我们犯过低级错误，投资人开始说投，过两个月说没有过会或者估值不好不投了，需要重新找投资人。其实在早期接触时，机构往往都会给出比较好的期望，但作为创始人应该始终保持头脑清醒，一帆风顺的融资过程毕竟可遇不可求。

（作者系艺妙神州CE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