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村庄的转型
谢良兵
2011-05-16 0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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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观察网 记者 谢良兵 从成都市区驱车往北,再往西,向龙门山挺进,一个多小时就能到达彭州市磁峰镇的鹿鸣荷畔社区。这个富有诗意名字的社区在汶川地震之前叫鹿坪村。地震前村中只有破败的乡村道路,而今宽阔的高等级柏油马路已经路过村口。

地震时,鹿坪村90%以上的房子不能住人,30%的房屋倒塌。如今的鹿鸣荷畔,已是成都8000个灾后重建新居的样板:一大片风格各异的别墅院落,掩映在林盘之间。和谐苑、幸福苑、感恩阁、红太阳等小区名字,也成为村中的一道风景。

地震后由成都市主政者设计的“乡村规划先行”实验,是这一样板的原动力。这个实验也给原本空白的农村规划带来了制度性的变革,或将成为未来中国新农村建设的范本。

一波三折的规划

地震之后,很快就迎来了家园重建。鹿坪村的村民吴介川并没有想到,来到村中的并非拖着河沙、水泥的建设队,而是带着皮尺丈量土地的规划人员。这让吴介川有些困惑,在农村建房,他们从来都是自己搞些材料找人就把房子盖好了,没听过需要规划。

同样困惑的还有郭锋,这位四川三众建筑设计有限公司的董事长,一个专业的规划人员,地震前也未曾接触过农村的规划。接到鹿坪村的灾后重建规划工作,在他看来,这只是一项“政治任务”——当年6月底,全市的设计单位都被政府“征用”。

郭锋回忆说,大学时的专业都是叫“城市规划”,此前在乡村,除了集镇有些许规划的影子,农村根本就没有规划一说。他们查遍了所有的部委规范和资料,都难以找到与乡村规划有关的内容。“当时很抓瞎。”郭锋说。

成都的农村基本都是散居为主,小农经济,建房都是自发性的划地自建。因此,三众公司的设计师们一开始都只关注房子本身,而政府有关领导强调的“科学重建”对他们来说,即便是讨论了两天两夜也难以把握。

在这些专业的设计师眼里,农村的建房是一个技术含量很低的事情。

三众公司花3天时间做的第一版规划图纸遭到了否决。据四川三众建筑设计有限公司主创设计师董玉林回忆,他们的第一版设计是在规划部门划定的红线内建设联排别墅。

因土地占用面积过大,不符合集约用地原则,被当地国土部门直接毙掉。

第二版方案在土地集约性上做了重点考虑,变为四至六层的多层楼房,与城市小区相仿,总体规划建设用地较第一次减少了2/3。该方案获得相关部门的认可通过,并很快决定在2008年8月中旬动工开建。

但在鹿坪村村委会进行公示时,却遭遇了村民的反对。村民认为楼层太高放农具、晒粮食、办酒席等不方便。三众公司这时才意识到,他们一直在按城市的规划模式思维在做乡村规划设计。

随后,在与村民的反复沟通中,“鹿鸣河畔”的整体规划最终出炉。鹿坪村的这一整体规划最终成为成都乃至整个四川灾后重建规划的范本。

催生乡村规划制度

事实上,第三版设计方案最终获得村民的一致认可,主要在于这份兼顾产业与生态的规划设计为村民的未来带来希望。郭锋说,城里的小区设计无需考虑产业规划,但在农村规划中,村民的可持续性发展必须考虑,这就要求对农村的产业规划等做调研。

以往的新农村建设,是一味的投钱,而非找钱。其资金来源主要是中央的专项资金和金融机构的支持,缺少了社会资本的进入。成都市地震灾区的灾后重建,之所以能吸引社会资本,正是源于乡村规划先行给投资者划出的“大饼”。

做“倒煤”出身的本村村民吴介川称,地震前,他一直在外做生意。并未想过回村中投资搞事业。但规划师们的设计图纸让他明白:“设计师不仅是帮我们把房子建起,还在帮我们考虑以后咋个生活、咋个发展。”

董玉林说,他们对鹿坪的产业格局和经济状况做过细致的研究。

鹿坪地震前已经关闭了小煤窑,产业主要是在莲藕、食用菌、猕猴桃等方面,其中莲藕规模较大,有现成的荷塘及土溪河支撑,荷塘成为“鹿鸣河畔”的主题元素,生态农业旅游的规划为鹿坪村明确了未来的支柱产业。

据了解,成都市5个受灾市(县)、33个受灾镇乡、580个农村住房重建安置点,基本都是按照鹿坪村的设计路径走的。

成都市政府动员了200多家设计单位、4000多名设计人员参与灾后重建的规划设计。2010年10月,成都市正式建立乡村规划师制度。乡村规划开始成为成都市城乡统筹必不可少的手段。

参与灾后重建规划给郭锋的三众设计公司带来了新的业务领域,郭锋说,现在他们已经能接到不少来自乡村的设计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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