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Not Found

404 Not Found


nginx
对话野夫(1)
野夫
2010-08-27 13:11
订阅
 1  |  2  |  3 

问=程明霞 谭旭峰罗坪 答=野夫 

我的写作是一种还债 

问:2006年开始写作《尘世·挽歌》的时候你是44岁,为什么在这个年纪开始系统地梳理家族故事?是因为突然有话想说,还是之前很多年都在积累和酝酿? 

答:其实这些东西一直都是存在心中的,有很多很多年了,我一直在找个时间坐下来把它写下来。但是之前,命运一直没有给我一个可以安静下来写作的条件。 

95年以前的生活一直是动荡不安的,95年以后,我两手空空,首要的问题是养活自己。来到北京先是打工,后来我开始自己办公司,做图书出版。当年的民营书商都不算合法的,我也没有办法写我想写的这些题材,否则公司很容易被查。 

问:我想起老威那本访谈录《在底层》中,采访过那个年代给民营书商撰文的写手,好像那时的民营书商为了赚钱,都是胡编乱造的书。 

答:书商确实就是为了赚钱。但不是我自我标榜,我从进入出版这一行开始,就不做那些乱攒的书,绝对不做烂书。别说胡乱攒的书我不做,即便是学者写的书,达不到一定的水平我也是不做的。 

我那时的图书公司做的很大,现在有名的一拨书商都是我的哥们,很多书商都是我的徒子徒孙辈。我是做了大量好书的,也做过很多大书:西方学术基本经典一百种,社科人文类的,同时推出一百本英文原版;还有国学基本经典,四库家藏,二十六史等等,这些都是当时国内最牛的学者推荐的。 

中国最早把网络知识引进国内,就是从我们开始的。互联网在中国的起步有两本书功不可没,一本是《数字化生存》,一本是《网络为王》,这两本书一个是我们引进出版的,一个是我责编的。 

我还算是把神秘文化引进中国的第一人,当年的《水晶头盖骨之谜》、《上帝的指纹》都是我出版的。 

还有你们《经济观察报》当年的主笔许知远的第一本书,就是我给他出的。当时他的书稿没人用,那时还没有人知道他,后来是我发现了他,我是他第一本书《那些忧伤的年轻人》的编辑。我算是许知远的发现者吧,他做媒体也算是我引进的,当时我正要创办一本杂志叫做《大视野》。 

问:看你出版的这些东西,范围够广泛的。你是追着当年的热点在做,还是自己的兴趣使然? 

答:我不是找热点,纯属个人兴趣。每个人都有求知欲,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自己心中的很多疑问,是需要自己去探索的。比如我对当下社会有自己的认识和判断,“盛世”的秘密究竟在哪里?我要回答自己的疑问。 

问:既然图书公司做的这么好,为什么后来突然不做了,开始动笔写作? 

答:2006年我离婚,就把东西都留给前妻,把公司送给朋友,外面欠公司的一两百万的债务我也不要了,一笔勾销,突然宣布离开北京,一个人去了大理,这才安静下来开始写东西。 

我觉得我和其他的知识分子略有区别,我谋生的能力非常强,我一生中多次一贫如洗,但是很快就能翻身,我能在任何地方找到饭吃,这是江湖人平地抠饼的本事,我就有这个本事。所以我是自力更生的,在体制外独立,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问:“野夫”这个笔名是怎么来的?

答:第一因为我是土家族,山野长大,当初取这个名字就是“山野村夫,边远地区的人”这个意思。我家是在重庆、湖南、湖北三省交界的地方。 

第二,古代有首诗我很喜欢:“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间万事细如毛。野夫怒见不平处,磨损胸中万古刀。”心中有把刀,看见这个世界的不平就不断磨刀,我喜欢这种感觉。我是那种很爱打抱不平的人,身上忧愤的这种感情比一般人多。但我内心又是很融洽的,是执着的人。 

问:读《尘世·挽歌》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象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在想,拥有如此沉痛和惨烈记忆的人,心里一定装着很多的恨和不甘,他该怎么面对眼下的这个社会,该怎么面对日常生活?但是现在见到你,看起来挺平和、温文尔雅的。你是怎么处理痛苦过往和眼下生活的关系的? 

答:人呐,都是经过历练的。到了一定的时候,你就能做到波澜不惊,宠辱皆忘了。中国传统文化认为这是一种境界,我觉得我算是接近这样一个境界了,宠辱皆忘。 

其实现实生活中我是一个很快乐的人。在朋友圈里我从来都是笑声的发源地,朋友们一起喝酒的时候,基本上都是由我逗大家笑,我掌管整个酒局的气氛。我是一个很快乐、很幽默的人,内心深处是一张很顽皮的笑脸,嘻嘻哈哈的时候更多,并不像今天跟你们谈话这样正襟危坐。 

问:但是你书里的故事,都不是开心的。你说你从小就仇恨社会…… 

野:你想象一下,当你是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每天看到你的爸爸被捆绑着游街,你的家里随时有人来抄家,甚至深更半夜突然来,机关枪就架在你家门口,你的母亲被侮辱,你对这个社会怎么可能喜欢?你怎么会爱这么一个时代? 

我这本书里没有一个情节是虚构的,全部是真实的,每一件事都有活着的旁证的人。我和所有人最不一样的一点是,我是一个极端固执于记忆的人。我在书里也写了:我和这个时代永远无法握手言和。绝对不可能和解的。忘记宠辱并不等于颠覆记忆,真实的记忆将构成一个民族的心灵史,我们的文字是需要首先还原历史的。 

问:这些从小开始累积的痛苦的记忆,讲出来之后也是一种释放,所以有了这本书? 

答:那当然。首先写出来,写自己亲友的这些事情就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一边写一边回忆,就会不断地哭。写完有一种虚脱的感觉,躺在沙发上什么事都不想干,什么饭都不想吃。整个人像得病了一样。如果不是用电脑写,而是写在稿纸上,那绝对是泪痕斑斑的。 

但是写完之后,我觉得我还了一笔债,这是真正的人生的债。比如我的外婆,从小那么艰难地把我养大,把我教育成今天这个样子,但她的死亡是没有人知道的,她的故事没有人清楚。我觉得我有责任为我的外婆树碑立传,我要让她在这个世上的来去留下痕迹。这样我就算还了这笔债,报答了养育之恩,恩是一种债。 

 1  |  2  |  3 
经济观察网相关产品
网友昵称:
会员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