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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谭旭峰答=张大春
问:你最早的文学启蒙是什么时候?
答:我很小的时候,大概四五岁,坐在我父亲膝盖上听书,那也算是种启蒙吧。我阅读的就是这些“说簿”。我小学二年级以后,父亲给我说了《精忠岳传》,之后可能还说了《西厢记》,之后几乎所有“小人书”就都是自己看的。
问:哪一部作品对你影响最大呢?
答:记得我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看到一个同学写《异域》的书评,很受触动——我至今还记得那个笔法:“邓克保先生,以其势如匹练的笔锋……”势如匹炼,这是我从没听过的词。后来才知道,匹练就是一块长布。也是多年之后,才知道里边说的邓克保,就是柏杨。《异域》描述的是在中缅边区,一支孤军如何保全自己的部队的故事,看着很过瘾。因为那篇书评,我便去看了那本书。然后才发现,原来那句触动我的话,完全是抄自扉页里的一段。
问:所以说,“势如匹练”这个词影响了你的文学之路。
答:因为“势如匹练”,我接触了《异域》,接触到了邓克保。邓克保是假名,而且作者还说邓克保是他死难的兄弟。我看到邓克保这样写,更加深信他是孤军中的一分子。但是后来我发现,邓克保就是柏杨,他不是孤军里的人,他甚至连前言都说谎。在这本游走于真实和虚构之间的书里,我强烈感受到了这种虚实不辨,这虚实不辨在我的文学创作中,也成为一个埋得很深的影子。
问:在台湾解除戒严之后,你停止短篇小说的出版创作,这是为什么?
答: 短篇小说是感受性的,只要里边有一个强大的顿悟,就可以成功塑造小说里最大的感动。但我需要更多理性的弹药,所以我选择了长篇小说。虽然长篇小说里看上去是人物多、故事多、人物心理描写多,但这个“多”是理性的累积,因为长篇重视更为宏大的结构。从工匠技术的角度看,长篇是纯粹的、高难度的理性作业,我希望透过使用长篇这个工具,让自己以更清楚、更准确的文字锻炼去面对这个社会。
问:台湾社会开放后,在社会的各种冲击下,你走出书斋,参与到为社会发声的事情中去了。
答:一个作家的社会参与是非常诡异的事情。作家只顾写作,别人会说,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但是如果不参与,大众又会说你没有社会公德,连一般人的正义都缺乏。于是我拿了一点时间出来,规划我的社会参与。三点到五点,我只说书;四点半,我报新闻。另外,我有几个专栏直接讨论比较严肃的、迫近的政治问题。我很幸运,我有一个空间,和这个社会对话。
问:也有很多作家,不愿意参与到社会舆论中去。
答:不和大众接触的作者,在台湾那个社会才不会发疯。但是一个发展中的民主社会,明明面临着内部深刻的价值缺失,却没有台湾公众知识分子出来提醒、抨击,或者戳破某些虚假,怎么还能称之为先进、民主的社会?社会内部是有这种需求的。作为一个写作者,我不能视而不见,所以我将自己一部分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社会舆论中。
问: 在大陆知识分子是失声的,或者没有人在听了,但你电视台的收听率很高。
答:在台湾也一样。我电台收听率高也有危险,大家听完一乐,但是能否警醒一部分人,没有。如果没有, 表示我带来的娱乐、爽快、痛快,都只是鸦片、万金油。问:这对你有打击吗?答:没有,这是狗吠火车。有一天狗能吠住火车吗?不知道。但既然被视为一条狗,就要继续吠下去。
问:你从八十年代小说创作的高峰期,到今天更多的是参与公共事务,这期间,时代的变化有多少影响了你?
答:公共事务很大,创作世界很小。我在八零年代纯粹把自己当作创作的人,即使涉入公共论坛,也是偶尔为之,不会像今天一样,我发现,我吠的越大声、越久,越可能成为一个民间力量。那时候我很纯粹的进行文学创作。现在,我不太需要花很多时间专心钻研、琢磨怎样创作。这不表示我创作已经出神入化了,而是我觉得没有这个需要了。当我要写一个东西,我会立即找到我要的创作方式,我写的快,当然是否写的好,是否像我三十岁时要求自己的那样,我不敢说。因为那时候我可能是钻艺术的牛角尖,也许我现在不在乎结构是否精研。起码我现在可以花一部分时间,用来冲撞现实。
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你的作品有这种冲撞现实的力量?
答:我同时在台湾和香港的《苹果日报》有专栏。在香港讲诗、讲书法;而在台湾都是时评,网络的点击一开始是两千三千,后来突然就变成两万三万,在大陆不算什么,但是在台湾这是天文数字。另外我意识到,我写一点非时评,言辞比较犀利,跟年轻人有关,第二天就会变成报纸的头条。这很奇怪,也有可能是facebook、twitter等这些在台湾是开放的,转发又很方便,一出来马上在台湾就炸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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