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兄弟并不平等(2)
但当时,运管部门的工作人员觉得他不正常,“啥子新指标,没有这个表,只能转让。”工作人员就把表拿回去,等于没有受理,拒收了申请。
确实,出租车经营权不是随买随有的手机号——重庆运管部门到1997年,共投放出租车经营权6800辆,此后一直到2004年8月,没有新增指标。2004年8月,重庆取缔中巴车,以三辆中巴换一辆出租车的形式,新增600多辆,总量达到7000多辆,2008年又新增了一些经营权,总量达到8000多辆。当然,这些新的经营权,只分配给现有的拥有100台车以上的出租车公司,没有外流。
同时,出租车运价始终是古老的5元起步,如今棒棒也可以打车。大众需求在几何级数增长,同时,重庆不像成都平原,那里自行车仍然是上下班的主要工具,与其挤巴士(许多人认为巴士的票价过高),重庆人上下班更愿意合伙打个5块钱的车,在2004年取缔了中巴车之后,当时的7500台出租车愈发承担起公共交通的重要角色。
在这10多年间,重庆也已经膨胀为一个超大的直辖市。
在杨孝明2005年首次申请注册人民出租车公司的时候,重庆市没有任何新的经营权发放,也没有新的公司进入出租车行业。
2004年,重庆制定实施《主城区出租汽车经营权产权管理制度改革实施工作方案》,原来的100多家大大小小的公司变成34家,一直到现在。
直到2008年初,重庆运管部门终于举行了增加1400台天语出租车的听证会,杨孝明觉得有可能是指标松动了,积极报名参加,但被拒绝了。这1400台车目前已经投放了大部分,但也没有外流,没有产生新的公司。
“多年来,现有的出租车公司是一个高度稳定的系统,不可动摇。”杨孝明自己也很清楚,这让他想搞新公司的努力显得徒劳。
当然,理论上来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进入这个行业。2008年12月2日《重庆商报》的消息说,重庆在2008年圣诞节拍卖68个新的出租车经营权指标,年限23年左右,起拍价50万一个。
“这对我们毫无意义,老百姓拿个8万、10万入股还勉强可以。这是天价。”杨说。
这样的高价,貌似改革,却是将有限资源变现卖钱;另外是通过建立价格壁垒,现有的公司系统自然就更巩固。经营权的破冰更加艰难。
在重庆的出租行业,经营权在上世纪90年代初期最早只表现为每月1500元左右的管理费,在90年代末期,随着出租车运价标准的制定,以及公司兼并,运管局发放经营权的价格定为4年4万和6万。 但至今,通过转手炒作,通过将4年的经营权变为类似25年土地产权的东西,一辆车的经营权价格已炒到90万甚至100万。
如今有关部门看来竟然也接受了这个经营权变性的 “民间价格”——在出租行业有许多毫无法律根据的标准源自所谓习惯法,比如板板钱的标准。
重庆现有约800名私人购买经营权的个体车主,就是车门上写着地名的车子,按居委会组团对它们进行松散管理。这些人是有钱人,撑起日益上涨的产权化的经营权的价格 (和温州车主一样),雇佣司机,每日收取板板钱,并享受经营权的增值。
在上世纪90年代轻松取得经营权(只要有车再交5元就能得到)的个体司机,在公司化时一般都要面临现在看来人生中最重要的选择,要么放弃经营权,借钱加入公司成为主驾,要么设法保留经营权,防止公司恶意的蚕食 (比如将有经营权的挂靠车辆进行公司化改造)。前一个选择使他们进入如今当主驾的盘剥链条,充满矛盾地盘剥顶班司机,他们至今谈起这事充满了悔恨;后一种选择使他们成为富裕的个体车主,摆脱公司,并继续塑造潜在的小公司。这些个体车主,对于下面的顶班司机来说,他们可以是仁慈的车主,也可以是坏车主——完全是自由选择,因为他们没有上面的公司盘剥,但人趋利如水。同时,出租车公司又早已天然地给了这些个体车主一个价格标准——一个“必须去执行”的行业标准——板板钱。
这使得最坏的公司的最坏的制度,都得到了传播、共享和广泛认同。
三
因为经营权不再可得,杨孝明只好回家继续当司机。但他没有停止申请,2006年春天他重新给运管局邮寄了挂号信,这下对方不得不接收,必须受理申请了。否则按照2005年7月国家颁布的《行政许可法》,就是不作为。
对方很快回信,说要必须出具申请的相关证书:包括他的经营权证明。这是个悖论,杨向他们申请的就是经营权。同时对方函件发送的对象写的是“重庆人民出租车公司”,但这个公司在得到经营权的批准之前是不存在的。“这就好像一个没有出生的孩子必须出示自己的身份证才能获准出生。”
“后来我意识到,不仅我的创意是新的,连他们在审批程序方面也是没有先例的,只有转让,没有新指标,其实当时他们拿出那个指标转让表给我,我就该明白,但我还是要依法办事,再繁琐也要依法,我要促进制度创新。”他说。
杨孝明其实多年前已经很有名。2003年,他作为一个的哥告倒了一个违法执法的交警,成为知名人物,媒体还对他进行了专访。此后他养成运用法律武器维护司机权益的习惯,可是败多胜少。
不过,对于人民出租车公司经营权申请一事,他仍固执地开始申请复议,然后又重复上述的受理过程,然后再复议,又将这一过程重复一次。有人说他在玩过家家,模拟人生,玩大富翁的游戏,过办公司的干瘾。一直到现在。
四
其实杨孝明在奔走这些事情的过程中,已经 “渐渐”丢掉了工作。2008年1月他正式接到了公司的辞退通知。
他本是最普通的顶班司机,他的主驾是他的远房侄子,另外还有一个真正的小老板,他侄子的同学,自己并不开车,也就是名义主驾,侄子和同学有分配各种收入的权力,而且这两人占去了公司“法定”的两个养老保险的名额,杨孝明也成了“黑人”,没有办保险,他也没有得到合同中规定的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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