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电下乡”慈溪账本

经济观察报记者杨光 1月22日，商务部、财政部公布了新一轮“家电下乡”中标企业名单，其中32家企业来自浙江省慈溪市，占到全国中标企业总数的1/4。

慈溪境内的多数企业认为，金融危机下国际市场大环境不好，对于寻求“出口转内销”的企业来说，“家电下乡”正是一辆政策的“顺风车”。

2007年，全国“家电下乡”招标试点始于山东、河南、四川三省，随着金融危机对中国经济的影响加深，“家电下乡”工程正在成为国家拉动内需、启动农村消费的重要“利器”。2008年12月1日，第二轮家电下乡试点扩大到14个省份，直至今年2月进一步扩展到全国。各地实施时间暂定为4年。专家预测累计拉动消费将达到9200亿元。

农民算账

“原以为打‘家电下乡’的牌子，老百姓有了13%的财政补贴，销售会比以前好，但现在看来，竞争更加激烈了，生意并没有想像的好做。”飞龙家电集团河南经销商孙小忠说。目前一些经销商纷赴飞龙家电集团慈溪总部商讨对策。

一位来自河南的经销商说，大多数农民对家电下乡的产品并不 “感冒”，因为印有“家电下乡”字号的同类产品价格比之前普遍都要高，购买了“家电下乡”产品的农民往往由于种种原因迟迟拿不到补贴，销售反而不如以前了。

作为 “家电下乡”产品的最大卖点——13%的财政补贴，实施过程中并不那么顺畅。来自河南省信阳市的农民吴立新说，2009年1月，他从镇里“家电下乡”销售网点花1350元买了一台电冰箱，应得的175元财政补贴至今没有拿到手。

为此，吴立新曾先后5次来到镇财政所兑换补贴，第一次因为没带户口本而被拒绝，第二次带全了需要的全部证件，财政所又说上级补贴还未到位而拒绝办理。为了175元的财政补贴不停地往返跑路，就算拿到了也没什么意思。最终，吴立新放弃了拿补贴的念头。

吴立新说，我的事情传到村里，一些村民开始怀疑这种买家电的方式是否实惠。

慈溪市政协常委高柏皑说，家电下乡是用财政补贴农民买电器，但实际操作成本很高。一个农民在买了“家电下乡”产品后，需带着身份证、户口本、中标型号证明以及专属发票，才能去当地的财政所领取补贴。手续比较复杂。

仅满足以上条件还是很难保证补贴能顺利拿到。高柏皑说，按照政策规定，出售“家电下乡”产品的经销商，必须把所开发票的票种与票号全部汇总到当地财政所，在发放补贴时消费者所持发票和经销商汇总的发票类型要进行严格核对，确认票号类型无误后，方可发放补贴。

实际情况是，家电下乡产品的销售点多处于乡村，中央80%的补贴资金、省级20%的专项资金能否到位，决定着农民是否及时领取补贴。

有些地方，家电下乡产品的价格高出同类产品市场价格，影响了农民选择“家电下乡”产品的积极性。

孙小忠说，以一台长岭156型号冰箱为例，“家电下乡”中标价格为1595元/台，扣除各项中间费用后，最终的售出价格为1387元/台；相比原先售出价格1300元/台，高出了87元。一些产品原先销售的价格，比参与“家电下乡”后销售的价格要便宜。有的农民甚至要求不开发票、不领补贴，价格降回原来的水平。但中标价格是限定的，所以价格无法变动。

因此，一些非家电下乡的产品纷纷在周边开店，以低价吸引农民。

利益链

“几乎所有家电企业都来投标，争取自己的产品能够中标，有人形容家电下乡就是块大蛋糕。除了农民受益，企业希望也能从中受益。”高柏皑说。

对于企业来说，进入家电下乡领域的首道“门槛”是产品的中标，只有这样，企业的产品才可以销往全国各个乡镇，实现薄利多销，扩大品牌的影响力。

为此，有的企业春节期间以双倍薪水的待遇大量招工，以便将充足的货源发往从事家电下乡的地区。

慈溪某中标企业负责人告诉本报记者，因为家电下乡的产品限定了中标价格，企业是按照这个中标价格来制定销售方案，同类型产品的中标价格都比原先的出厂价要高。因此企业失去了自由控制价格的空间。

如果说产品中标意味着家电制造商将大幅度、大范围扩大销售的话，那么，产品销售权的归属则进一步扩大了企业获利的空间。

据慈溪市贸易粮食局行业管理科科长胡建涤介绍，在慈溪市中标的32家企业中，拥有销售权而中标的企业仅有两家，也就是说，30家企业的中标产品没有直接的销售权，他们必须挂靠、委托拥有销售权的企业代销，并要向拥有销售权企业交纳一定的管理费和保证金。价格高低由双方协定。目前，全国中标企业超过百家，而拥有销售权的企业不过10家。

“拥有销售权的企业同时可以在数个地方中标，那么，没有销售权的企业希望在一些地区销售产品，就必须经过这些拥有销售权的企业来代理，中间环节的获利空间蛮大的。”胡建涤说。

“其实，转嫁销售权是很大一块收益，因为它可以无限度扩张，可以授权到地方各级行政机构委托代理，而并不局限于没有销售权的中标企业之间。”一位产品中标而没有中标销售权的企业负责人说。

高柏皑认为，家电下乡规范了乡村一级的家电销售市场，正规经营、开具正规发票，无形中也增大了政府的税收。以前这一块是比较缺失的。

“万村千乡”的配送难题

相对于另一项市场工程“万村千乡”来说，家电下乡对于慈溪乃至整个宁波地区来说才刚刚开始。早在2005年初，商务部全面推行“万村千乡”市场工程之前，浙江省就出台政策，要求各地方发展“百镇千村”连锁放心店工程。

用慈溪市贸易粮食局贸易市场科科长谢显浩的话说：“‘百镇千村’放心连锁店工程是后来‘万村千乡’市场工程的原型，在商务部叫‘万村千乡’，在浙江省叫‘千镇万村’，而到了宁波市则叫‘百镇千村’，实际上，性质和模式都是一样的。”

开了4年便利店的胡仕云是 “万村千乡”市场工程最早的一批受益者。今年的胡仕云却有着与往年截然不同的感受。他说：“我们搞这个店已经很多年了，前几年做起来还算顺利，但从2008年下半年开始，镇一级的便利店还可以过得去，再往下就很难发展了，主要原因是配送成本和销售额不匹配，便利店配送不起，又无法满足政策要求，一些店相继关闭了。”

到2007年底，这类农家店在宁波村一级的覆盖就已基本完成，而今覆盖率已退至不到80%。谢显浩说，2008年以来，“万村千乡”便利店的发展速度明显缓慢了许多。问题出在村一级便利店上，由于村中大多为“夫妻店”，投入少、规模小，每次配送货物较少，配送中心总是在赔钱配送，最终便是拒绝配送。而乡村店在失去货源后，有的自行到市场进货，有的则索性关门。谢显浩说：“目前大多数农家店还都开着，只是不再统一配送了。”

事实上，更多的村一级便利店连营业执照都没有办理就已经开始营业，进货渠道更是五花八门。

张女士与丈夫经营的小店位于慈溪以南工业园附近，她认为自己这个店不用办什么证件，自己家开的，卖点小日用品、烟酒什么的，投资不到3万元。要是按照市里的要求加盟开店，标准高，投入也高，政府给的补贴并不会到他们店里，而是发到配送中心，在村里赚不了多少钱的情况下再投资加盟店，只能等着亏本。类似这样的店在各个村里都有。

据宁波市贸易局工作人员介绍，本来应在2008年中旬到位的商务部“万村千乡”补助资金，至今还没有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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