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流动的盛宴
导语:

我身上的飘泊病还没好。在家呆着蔫瓜一个,哪儿都紧巴累赘,一出门就精力充沛,活性洋溢。住在香港本岛中环附近的一间酒店里,吃睡都香,不失眠不厌食,超级适应。与别人在此多半感觉到喧嚣与局促不同,香港让我沉静、沉浸。也许跟每天都会出一身淋漓的透汗有关,这是排毒的好办法。我常年的耳鸣也暂时消停了几日,脑子里那个隐形的爆炸物被撤掉了引信。

16年弹指一挥间,我再次踏上香港的土地。原来的启德机场已经改造成油料码头。新修的香港国际机场是填海建造的,与北京首都机场的T3航站楼相比,显不出宽大阔绰,却处处体现空间利用的努力和以人为本的柔性化。装点的植物全是真的而非塑料制品,花坛边,转角处,广告牌间隔,都是清洁可人的长凳座椅。如此善用空间的理念在香港市政建设中处处得以践行。我在其中感受到两层意思:城市是为人生服务的而不是用来压榨人生的,城市是人类的容身之所,所以必须能容、宽容;公共设施不是花样摆设,你用我用大家都用,彼此都该自觉爱惜,清洁是第一美德。

16年前我来时,初入闹市的年轻人还很物质,只把香港当成资本主义的香艳绯靡地,又有随行团队的公费处处打点,莺歌燕舞,饕餮糟蹋。今日再来,人生铺垫,况味杂陈,才品出香港的质朴处、精细处,丰实背后的艰辛,浮华背后的痴情。人生贵在食知味,食进味,而非贪多嚼不烂,猪八戒吞人参果,浪费。

在香港游玩,需要很好的体力。下榻安顿后的香港第一日,就是一场急行军。香港旅游发展局的郑家林先生是个阅历丰厚的好导游,年约半百,平实中散发着书卷气,对香港历史掌故如数家珍。他领着我们从荷里活道出发,穿街过巷,去坐通往半山的亚洲长度第一的户外电梯,一直绕到兰桂坊,至中环地铁站方歇。一路上尽是规模不大、设计却颇费心思的各色铺面,随手摁下快门,总有风情万种。

这大半天的自由时间,我原本打算去泡pageone、港大的。承了郑先生的美意,就没顾上去嗅书香,看大学,参观博物馆……不过在我看来,香港市井就是最好一所大学,香港俚俗就是最好一座博物馆。游走着,千百年沧桑迁移都在这顾盼间,在沉吟与急转间,在不经意与不造作间,从容去来。死物怎堪比这流动着也沉淀着的变与不变?

香港在我眼里是个微缩的袖珍都市。它有限的扩展空间,反倒凸显出这座名城的管理建设者们的智慧与气度。舒国治说香港是“穷山恶水”,延伸其内蕴更能发现其中人文的善意与善果。不能像北京那样穷凶极恶地扩张无度,不知节制之美之善之必须,所以香港必须精耕细作,在弹丸之地上绘锦绣前程,这需要别具匠心,更需要大胸怀大远见,前瞻眼光最重要,否则很多事项不可逆,不能推倒重来。好像香港的楼,立锥之地尽量向空中发展,显得极其细瘦,也是一种无奈。房屋开间都比较小,处处提醒你寸土寸金。

香港,在你和你约好的人事之间,有很多好看的好闻的好玩的,好多故事补缀其间。敞篷双层巴士游车河。天星小轮上海风凉爽。新翼的市民通道行人如织,很难想象内地这样庄重的场所会允许百姓自由穿梭。开往太平山顶的缆车上写着吸烟罚款5000港币,让我想起《志明与春娇》中那些烟民。宵夜的大排档主人宣传她是如何看重食材质量的,绘声绘色,比划着说鸡翼凤爪。有国家地理、BBC、CNN、探索频道的城市真好。繁华令人震撼,中环像一颗子弹击中我胸膛。维港之美让我哑口无言。

子夜站在太平山顶,俯瞰那山海之间璀璨迷人的华都夜景,身边人说:“至此我才知什么叫做东方之珠。”香港的活色生香尽数被围抱的山势捧在掌心,如蚌含珠。

香港之快,过斑马线时听到的嘀嘀声。香港之慢,坐在酒吧里的人,坐在维多利亚港水畔的人,对世俗生活最为看重,在乎品质,从食物、穿着、街景到身心调适、精神追求无不尽显这个适度的可达到的、其实又绝不低俗并且有较高底线的生活原则。香港是可以用脚丈量走遍的,不像北京,除了套上汽车的金属外壳,越来越无法徒步行走,无法体会移步成景的巧妙。香港又是可行走的,内涵丰富,但距离不遥远,走着就到了,不像北京动辙数十公里,并且在行止的两端之间枯燥残忍,毫无慰藉。

我在想,如果香港接受我的建议,完全可以像埃曼纽尔?邦比或者《给康城的情书》那样,制作一部《香港,我爱你》。这样的短片组合电光石火,拼接成一道流动的宴席,菜式各异,风味混搭,香港就是一桌奇妙的珍馐之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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