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购大师陈泰铭
导语:一连串的购并与策略联盟,让陈泰铭头上的光环越来越显眼,他更跃居台湾一流企业家之列,其在幕后主导的功力无人能及。

方儒/文

2000年5月,国巨以6.5亿欧元收购了飞利浦被动组件部门,创下了台湾上市公司购并海外总金额的最高纪录。并购成功后的十多年来,国宏团成为国际第一大芯片电阻制造商,在全球被动组件产业举足轻重。

国巨原本即是台湾最大的被动组件制造厂,在一连串的企业购并、策略联盟背后,一个极度不爱曝光的运筹帷幄者,就是国宏团董事长陈泰铭。低调的他不仅少与媒体接触,更不喜欢在公开场合露面。比起台湾众家企业界大佬,虽然国巨营收、获利规模并不逊色,于大陆长三角等地也有着大手笔投资,但在两岸大众与投资人的脑海中,对这个总是留着小平头的陈泰铭少有印象。

国巨功臣

陈泰铭与大他六岁的大哥、前国宏团董事长陈木元,出生于台南,成长于高雄。大学毕业后,陈泰铭到哥哥的公司任职,却是完全从基层做起。

1982年,陈泰铭自行创立台湾阻抗公司,担任总经理的他,亲自钻研电阻、电容等被动组件项目;七年后,台湾阻抗正式并入国巨,陈泰铭出任国巨总经理。台湾国巨公司(YAGEO)创立于1977年,是台湾第一大被动组件供货商、世界第一大专业电容器制造厂。1989年时,国巨的营收只有2400万元台币,但到了2010年,国巨年营业额已经突破250亿台币。

陈木元擅长研发,对于机械设计有独门心得,对国巨颇有贡献,但如果没有陈泰铭的管理天分、业务能力以及资本运作的能力,国巨很难有今天国际级的地位。所以,尽管陈泰铭知名度不高,但是国巨内外公认他才是扩张国巨规模的最大功臣。

没有念过MBA,更没喝过洋墨水,陈泰铭以“土法炼钢”式的管理方法,成功控管国巨的生产成本。在国巨内部流传最广的一个小故事是,陈泰铭曾经亲自研究过公司厕所的洗手液,如何添加适度的水来节省用量,又能把手洗干净。在生产上,陈泰铭更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造成浪费的小环节,一再强调成本与效率。

如今,国巨的主要客户包括苹果、SONY等在世界各地都有营运据点的公司。被动组件对这些跨国企业来说,并非决定生死的关键零件,但却是需求量极高的零组件,国巨必须做到客户一下单,就能实时供货。

陈泰铭极端重视客户服务,他创造了一套“just in time”系统,让国巨的交货时间只有日本厂商的1/20。早期的国际贸易中,一张订单下来,1个月才能出货,随着产业生态改变,客户希望库存越少越好。国巨帮客户承担库存所产生的价格下跌风险,所用的方式就是JIT系统,只要客户一下单,国巨就可以在3天内供货。而雄踞被动组件产业前茅的日本厂商,却限于信用状等制式规定,通常要8周后才能出货。

有了JIT,全球供货还必须有渠道及运筹中心作为后盾,而并购策略,是获得渠道的重要一棋。渠道的重要性在于实时供货给客户,但建构渠道系统却需要长时间经营,对急于“接近客户”的国巨来说,买下基地与渠道要比自己长期经营有效率。经由一连串的并购行动,国巨分公司广布亚、欧、北美等洲。

从台湾延伸至大陆、东南亚,甚至欧美地区;产品线从芯片电阻,涵盖至积层型陶瓷芯片电容器(ML-CC)和电感器等被动组件产品。经历产业竞争的角逐与消长,多家世界大厂黯然退出舞台,正是国巨以新队形、新策略,重组被动组件产业世界板块的开始。

陈泰铭推动国巨上市,让国巨从一家不起眼的台湾小型被动组件厂,转眼成为国际级的芯片电阻重量级企业,近年来又成功完成对新加坡ASJ公司、德国Vitrohm、台湾飞利浦被动组件部门的并购。

并购台湾飞利浦被动组件部门后,国巨迅速建立起全球十个工厂与发货中心,跻身世界第五大被动组件供货商,虽因并购金额巨大而在当时不被业界看好,但擅长精打细算的陈泰铭以投资报酬率超过22%的数字,击退了业界与媒体的质疑。

从国巨本业出发,握有大量现金、意气风发的陈泰铭,又开始了一连串的投资。第一步是智宝电子、世昕、奇力新等被动组件同业。接下来,则是大手笔入资声宝、致福等上下游业务往来伙伴。另外,陈泰铭的策略性投资还包括远东航空、大陆工程、太平洋电线电缆多元行业项目,在食品市场,他介入德记洋行经营权,一度出任董事长,加上诚品书店等文化产业,投资方向相当多元且广泛。

改造声宝

在陈泰铭一系列的投资纪录中,最为外界称道的是他对台湾传统家电产业声宝公司的投资。1997年,陈泰铭协助声宝旗下的智宝电子完成企业改造,声宝董事长陈盛沺眼见陈泰铭的一流经营功力,放手让他入主声宝,国巨成为声宝最大的股东,陈泰铭身兼副董事长与总经理职位。

陈泰铭拿下声宝经营权,外界议论纷纷,认为他看上的是声宝丰厚的资产、土地以及优良的企业品牌形象。

“其实,我们在国巨小有成就后,就开始想把一些成功的管理经验,移转到其他产业身上!”陈泰铭认为,声宝企业体质不错、财务稳健,又拥有知名的自有品牌,只不过在企业文化上出了问题,脱离不了传统家族企业的陈旧观念。比如,声宝在20年前就能做传真机、也开发过笔记本电脑,国内除了半导体行业外,很多系统厂商的研发人才都是从声宝挖角,只是近年来由于业绩下滑,转型缓慢,前景变得暗淡。

声宝创办人陈茂榜和陈盛沺父子,花了很多心血培植优秀人才。事实上,陈盛沺在陈泰铭正式担任副董事长前,已开始着手解决声宝营运绩效不良的问题,进行人事精简与组织调整,并将旗下部门纷纷独立,成立诚宝科技、翔宝科技、凯硕科技、铨宝投资以及志合计算机等子公司,自负盈亏。

不过受制于声宝缓步前进的企业文化,陈盛沺的改革效果相当有限。据称,陈盛沺最后决定“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用对的人、做对的事”,引进陈泰铭,彻底改造声宝。

陈泰铭大举引进高科技产业的专业经理人才,凭着他多年来在高科技产业积累下的管理经验,经过两年多的改造过程,声宝改头换面,不仅走出获利不佳的阴霾,还把沉潜一时的品牌实力重新唤醒。陈泰铭以市场派角色挟60亿资金入主声宝,从接手时的大幅亏损状态,将其拉拔到第三年即税后获利21亿台币。陈泰铭改造声宝成功,已不只是单纯的投资关系,当年外界的种种负面臆测也最终不攻自破。

陈泰铭以绩效作为改革目标,让声宝体验了好几次震撼教育。首先,员工人数大幅精简,一连串的优退优离计划,让声宝员工从1997年初的3300人,三年内锐减到1800人上下,一举打破声宝原先类似日本企业的“年功序列”、“终身雇用”制度。陈盛沺时代的一票资深战将,也因此全都下台一鞠躬。

外界一直好奇陈盛沺与陈泰铭的关系,甚至推测陈盛沺被陈泰铭“架空”。其实,正如声宝对外宣称的两人是“最佳拍档”,陈盛沺与陈泰铭不只在事业上合作愉快,私交也很好,只不过在许多声宝老员工眼里,陈泰铭始终是个外人。

台湾人都知道,70多年来,声宝一直以生产家电为主,而家电用品的特点是耐久实用、规模小、更新速度缓慢,声宝也因此形成了缓慢僵化的企业文化,而在电子产业大规模、动作迅速和前瞻性的市场背景下,老声宝的确到了需要变革的时候,否则只能被时代洪流淹没。

这样看来,陈盛沺宽大而毫不保留地请陈泰铭主导声宝,实是一桩美事,声宝的变革,值得更多老字号企业借鉴。

陈泰铭居间牵线,声宝一度与台湾另一大家电集团东元电机宣布合并,但最终因一些人事与财务上的细节,加上双方企业文化落差过大,而宣告失败。此前,陈泰铭积极部署下属在两岸间奔走,谈定了与大陆家电龙头海尔集团的策略联盟。

一连串的购并与策略联盟,让陈泰铭头上的光环越来越显眼,他更跃居台湾一流企业家之列,其在幕后主导的功力无人能及。“他就是这样一位隐于幕后、不随外界起舞、沉着布局的企业家”,一位同行这样评价。而从他所布局的事业看来,也都证明了他眼光的精准。

陈泰铭喜欢收藏名画。国巨位于台北的企业总部墙上的名画虽然全非真迹,但给人的第一印象,完全联想不到这是家高科技公司。如同赏画,保持一定的距离才能看出其中的精髓;这个道理,或许也可以放在陈泰铭身上,“要有距离,才有美感”,他就是乐于做一个低调成功的幕后主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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