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报 记者 陈勇 “要拍一张好看点，然后拷给我。”

“不然就寄到对外交流文化委员会去，他们那可以收国际信件。”

李贞爱边看记者单反相机里的照片边说。

大学五年级的朝鲜姑娘李贞爱打扮时髦，穿着就算在中国也不显落伍的羽绒服，下面是打底裤加短裙，喷了香水，手提包里装着SONY卡片照相机和平壤牌手机。惟一遗憾的是，她和朝鲜大多数人一样，收不到国际邮件，没有E-MAIL邮箱，因为在朝鲜，能上INTERNET网的地方只有几个，必须经过特批。

朝鲜第三代领导人金正恩上任后，平壤街头开始流行时尚元素——阿里郎IPAD和平壤牌手机逐渐普及——这打破了原先的单色调。街道两边建筑物的年份也从上世纪60年代上升至21世纪。在市中心，有很多漂亮的高档公寓楼，朝鲜的官员说，那是政府免费分给那些对国家有贡献的人的。

平壤宽阔的街道上，不时有汽车驶过，但是轿车方向盘的位置让人迷惑，有的在左，有的在右。一辆沃尔沃的出租车，前面的车轮是奔驰的标识，后面的是丰田的标识，显然是组装而成的，似乎也并不影响性能。在平壤，你能感觉到的是穿越。有非常老式的二手奔驰，也有全新的奥迪Q7，当然也有中国产的比亚迪F6，那是政府的招待用车。

这个城市和中国的任何一个省会城市相比，都显得落后，但因为她的名字叫平壤，所以显得与众不同。短裙、香水、高跟鞋和金色大波浪以及豪车让这个城市弥漫着一种新鲜的活力和气息。

想当兵的女孩

作为较年轻的女翻译，被政府来人相中的时候，21岁的李贞爱正听着耳机在学校图书馆里看书。

由于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她有点茫然地看着来人，但很快便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再也无法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因为可以为国家服务了。

鉴于是第一次，来人和即将一同前往的老师反复将注意事项和要服务的对象做了详细的介绍，并再三叮嘱这次行为涉及国家形象。淘气的她吐了吐舌头说：“保证完成任务”。

李贞爱的中文启蒙在中国，中学三年是在浙江度过的，刚刚适应美食和同学间的友谊，父母工作却结束了，只能回国。回国后，考上平壤外国语大学，继续学习中文。

读了五年的大学，她唯一的遗憾是，同学们都谈恋爱了，自己却没有人追求，更别说牵手和接吻是什么滋味了。她自信自己长的还不错，可能就是脾气坏了点。

在中国的时候，她听同学说，一般谈了恋爱就会同居。对此，她认为挺不可思议：如果要同居，为什么不结婚呢？要是分手了，那女生得多亏啊。

1991年出生的李贞爱，有着90后女生的一切喜好，喜欢美食、帅哥、流行音乐，还有中国的谍战片。《我是特种兵》、《暗战》、《国家机密》、《亮剑》等等，这些片名她如数家珍，还能叫出演员的名字。虽然家里的电视频道只有3-4个，但只要有播放，一集都不会落下。

李贞爱有个梦想，就是当一名光荣的女兵。在她看来，电视里女兵是那么威猛，那身特殊的衣服，不仅漂亮，更具有强烈的自豪感。

在与来朝鲜的中国人混熟后，她会很自豪地告诉对方，自己去过中国，喜欢吃浙江海鲜。如果对方在拍摄一些不好看的朝鲜事物，她会劝阻对方不要拍摄。要是对方执意不听，她就不高兴地径直走开。

不过，有时候她也会偷偷地问对方，在中国，1991年出生的女孩喜欢干什么？

便利店里的爱情

并非每个21岁的女孩都会在大学里读书，她们在中学毕业后的选择是不一样的。

21岁的崔玉姬选择走上了工作岗位，她现在的职业是便利店的售货员，每天上班时间为朝九晚十。

便利店位于朝鲜中区的一条街道上，上下两层，二层是更衣室兼洗漱间，一楼铺面的柜台上堆满了各种商品。与以往相比，商店里的商品种类不再单一，琳琅满目，不少商品是中国制造，最难得的是，竟然还有扎啤机和咖啡机。价格对于中国人来说，相当低廉，但是对于朝鲜人，却是奢侈的享受。

跟李贞爱不同的是，崔玉姬正处于被追求之中。追求者叫李永金，是平壤一家鞋业公司的职员。每天晚上，他都会到便利店接崔玉姬下班，顺便蹭两杯啤酒喝，然后再送她回家。

刚开始，崔玉姬还有点害羞，但时间长了，也就慢慢习惯了。只不过，有时当一些客人问起，崔玉姬就笑咪咪地眨着大眼睛，手微微地摆着，轻声地否认双方之间的关系。这时，李永金也会含笑嘟囔着抗议的话语，并以此要挟多来一小杯啤酒。

在李永金眼里，面容清秀又时尚的崔玉姬犹如女神下界。喝酒喝到兴头时，就会拿出笔在纸上画个一箭穿心的图案，手指向自己和崔玉姬，向身边的人表示他们是一对。不过，崔玉姬会直接将图案上的箭柄撕成两半。

李永金说，自己追求崔玉姬有一年了，可双方还是处于模棱两可状态。曾经有几次动摇过放弃的念头，但一看到对方仙女般的笑容，又打消了。

从这个时候起，他就决定坚持下去。“都这么久了，我肯定能追求到，”李永金说，“祝我好运。”

外来者的感受

朝鲜这个国家仍然贫穷落后，但这并不影响旅游业的发展和外界社会对它的好奇心。

从世界各地过来的游客、考察团、访问团络绎不绝，53岁来自河北的刘德金便是来朝鲜的旅游者之一。

凡是去朝鲜旅游都会被安排到学校、工厂、农场、艺术家工作室等代表性的景点参观，朝鲜方面希望借此让外宾对各行各业有一个美好印象。

作为典型的样板幼儿园，朝鲜庆上幼儿园历来参观率极高，金正恩曾两次来此视察。老刘抬腿进门换鞋后，便由园长和老师们带着挨个班参观。有的班唱歌，有的班跳舞，有的班玩游戏。只是，每当到达一个班，表演项目总是刚刚开始，离开后，音乐、歌声、嬉闹声戛然停止，中间完全无缝对接。每次表演开始，孩子们都会呲着牙笑，而这个微笑会一直都紧绷着，直到结束的那一刻才瞬间卸下。

园长说，朝鲜推行的是全民免费教育和医疗制度，朝鲜的学生从小就被教育要学会两种以上语言，方能更好地为国家服务。

刘德金是个小企业主，在中国靠投资矿产发家。

刘德金入住的酒店是平壤高丽酒店，虽然也是涉外酒店之一，但并不像羊角岛酒店那样有赌场和歌厅，这让平日里在国内潇洒惯了的他极为不适应。从一楼商店到房间，楼上楼下，转了几圈，唯一挖掘的娱乐就是地下一层有保健按摩和游泳池，只不过要另外收费。

房间里的电视有10个频道，分别是两个CCTV中文频道、两个朝文、两个俄文频道，以及NHK、CNN、BBC和凤凰卫视。在朝鲜，刘德金了解中国的消息，只能通过中央电视台了。

出门溜达吧，外界一片漆黑，马路上的路灯有一段没一段的，且还有朝鲜导游跟着。

留在房间看书吧，酒店的电压还不稳，时常停电，这让老刘觉得更加无聊烦闷，再加上房间里没有暖气，虽然插了电热毯加了暖气机，但受停电影响，房间依然冰冷，两床被子盖在身上，还觉得不够暖和。

老刘曾咨询随团翻译，平壤是否有娱乐场所？对方很愕然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们这儿不兴这个，被查到了是要杀头的。翻译的话，彻底断了老刘的念想。

不过，翻译告诉他，此前，金正日高调反对的朝鲜民间贸易市场，如今早已繁荣昌盛，成为市民口中的“菜市场”。朝鲜官方的统一市场上虽然能讨价还价，但东西相对简单，价格还有点昂贵。大成区、顺安区的道路两旁戴着头巾售卖商品的中年女子，也不再担心被警察骚扰和抓捕，另外根据不同地区，农民们可把收成的30%~50%在市场上销售。

老刘叹了口气，白了翻译一眼说，对不起，这我不感兴趣。

朝鲜唯一让他惊讶的是，这里官员通晓的语种竟多达5种之多，且平壤空气质量要比北上广好上不少。

(为保护当事人文中人名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