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报 刘红/文 去年，中国的城市雕塑几次成为舆论的热点：酷似星巴克咖啡商标的“运河母亲”雕塑又雷又惊悚；乌鲁木齐的“飞天”雕塑建成仅12天就悄然拆除；以《射雕英雄传》为原型的“射雕情侣”雕塑图纸一出，骂名即来……各地的城市雕塑似乎都在用生命演绎着“生命不息，雷人不止”无上法则。

搜狐文化通过搜索引擎和微博，将搜集来的59件备选丑陋雕塑作品放在其网站上投票，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共接受了4983916票，最终评选出“中国十大丑陋雕塑”。武汉的“生命”雕塑、重庆永州的章子怡雕塑、桂林的“扶老”雕塑、昆明的“灵魂出窍”、北京望京新地标等均在入选之列。

丑态丰富

中国的城市雕塑发展飞速。据统计，截至2011年底，仅北京就有城市雕塑2505座，较2004年第一次城市雕塑普查的1836座新增669座。梨园小区的小广场上有一只巨大的乌龟趴在草地上，乌龟四脚平伸，伸长脖子看青天，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雕塑家不仅审美不好，就连常识也欠缺——从小我们就知道，如果乌龟四肢和头都伸出来并且碰它也不动，那它多半是死了。

如果这座雕塑尚能一观的话，那郑州的“小猪石雕”则逃不掉庸俗俗艳的评价。位于郑州地标性建筑“中原福塔”的广场前的“小猪石雕”位列十大丑陋雕塑第八名，雕塑中，一只裸体的母猪趴在地上，神情愉悦，小猪仔坐在母猪的背上做捶背的手势，设计师的本意是“通过小猪给母猪捶背来展现孝意”，但大概是因为小猪仔坐的位置有些尴尬，反而被网友们吐槽，认为这个雕塑是“两只猪在爽歪歪”，赐名“流氓猪”。

无独有偶，重庆永州的旅游开发商为了纪念章子怡在电影《十面埋伏》中的“小妹”的惊艳表现，同时推动旅游业的发展，特地为章子怡建了一座美人雕塑，不幸的是，人民文学杂志副主编邱华栋却断言：“章子怡肯定很生气。”邱华栋说这话不是没有根据的，只见“章子怡”双手轻轻地举过头顶，像是一首舞蹈的准备动作，但是可惜的是，这座章子怡雕塑不仅形象粗糙，比例失调，赤裸上半身——水位下降，便会坦胸露乳，水位上涨，恐怕会只剩下头顶和高高扬起的手臂，像溺水求救的少女。水落色情，水涨惊悚，愁煞河神。

福建厦门的“灵魂出窍”雕塑更为惊悚，一排站立的人形穿着镂空的长袖大袍，没有脑袋，红色的帽子悬浮在空中，若是再加点昏暗的灯光效果，便是十足十的游魂野鬼的造型。

而北京望京地区的新地标，则是照搬上海世博馆的符号，让位于附近的中国美术学院的学生避之唯恐不及，害怕被人认为此物出自美院之手。

常听人说：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幸。这句话套用在雕塑界也有些道理：丑陋的雕塑真是“丑态百出”，莫说入选的59座雕塑，就说最终得奖的这10座奇葩，丑的各具特点。

丑陋的“长官意志”

这次历时三个月的评选对于关注中国城市雕塑的网民来说可算是一场狂欢，投票、吐槽、推荐，极尽苛刻与幽默。“十大丑陋雕塑”的得主公布之后，评选却远没有结束，网友们推陈出新，不断发现更雷的作品，挤眉弄眼吐舌头的“老子”成为又一大丑陋雕塑的典型。这是一次网民意志的全部体现，到评选截止，专家只关注，不引导，也不发表意见，更不参与投票。审丑也罢，审美也罢，以网民为代表的民众的审美趣味在雕塑领域开始被关注，打开艺术圈和长官们自我意淫局面，是极大的进步。

城市雕塑的建设过程是管理者、雕塑家、开发商和公众在城市公共空间展开的一场博弈。有评论说：“一个好的作品，肯定是多方观点和利益博弈平衡的结果；不好的，肯定是某方的需求没有得到平衡。这里面有利益的，有非利益的，也有学术和非学术的。”在这场博弈中，手握决策大权却缺乏基本艺术修养的政府官员们的“脑门一热”行为让很多城市雕塑显得简单粗暴。如中国西北政法大学图书馆前的雕塑，底座是一本厚厚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两根支柱顶着麦穗和有中国版图的地球，这个乍一看上去平淡无奇，似乎每所大学都有这样“巧合的雷同”雕塑，但是这座雕塑被网民发掘了无限的外延。

雕塑家包泡先生说：“这很明显是长官意志，一拍脑袋就拿出来的东西，一点雕塑语言都没有，连艺术常识都没有，这是很荒诞的事儿。”而策展人顾振清认为行政权力的简单粗暴的干预是造成这个结果的根本原因：“公共雕塑领域一直是行政权力干预得最强的一个地方，当雕塑不是一个雕塑家，或者艺术圈，或者公众能够参与评议的时候，那么行政权力成了这种雕塑丑陋现象的一个滋生的温床。”

民意与艺术家的冲撞

如果说大众审美与艺术之间有鸿沟的话，那么这次评选将成为有力的佐证。以超过31万票“荣登”榜首的位于武汉市的“生命”雕塑，引发了艺术界人士的反对。《世界艺术》的主编徐亮说：“由评委会专家来评，我们就不会把第一名傅中望的《生命》雕塑评为丑陋雕塑，因为我们觉得这并不是一个丑陋的雕塑。”位于武汉市中山大道的这座雕塑，用金属钢条组成凌乱的鸟巢为底座，三颗不锈钢材质的巨大鸟蛋伏在鸟巢中，是谓“生命”。徐亮认为这并不是一件丑的作品，而是一则典型的现代主义作品。“这个《生命》是雕塑家傅中望先生的作品，是现代主义和传统文学融合的一个简单的作品，是很好的。可能是由于周边环境恶化，后期维护不到位，所以视觉上有些不雅观。”实际上，这则作品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两枚重达数十斤的不锈钢“鸟蛋”曾不幸被偷，而鸟巢也显得有些斑驳。

对徐亮先生的评语，有网友也回应道：“一件面向大众的雕塑首先要视觉上有直观的表达。如果是文字多于建筑，那干脆直接立一个牌或碑，毕竟要大众懂才是娱情大众。”

说到这里，雕塑界的各位专家们便痛心疾首的将话题转入：如何加强民众对雕塑及艺术的审美，这是后话。

对于哥本哈根，小美人鱼雕塑让它充满浪漫与童话的色彩，加哥则因当代雕塑大师安尼施·卡普尔种下的“千禧豆”平添一股魔幻感。而此次“中国十大丑陋雕塑”的审丑并非只为吐槽，是为这样更美的可能性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