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曲版《红楼梦》:华美的救场
李黎
2011-04-18 1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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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观察报 李黎/文 暮春4月,昆曲《红楼梦》在国家大剧院的首演拉开帷幕。600年历史的昆曲演绎200年的《红楼梦》,这还是第一次。国家大剧院的戏剧场座无虚席,宝玉在尾声叹一声“好一场大梦”之后,灯光亮起,池座里许多观众都湿着眼睛。此次“青春版”昆曲《红楼梦》的主要演员均是80后青年演员,分上下两本,长达5个小时。上本从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携通灵宝玉入世拉开全剧序幕,将观众带进了贾府繁荣的良辰美景,到元妃省亲为止;下本着力讲述贾府众女儿们是如何“了”而“归去”,是大观园之悲凉的幻灭。园子中那些年轻的美丽的生命们命运随大观园兴衰而浮沉,被昆曲的柔婉得以淋漓尽致地酣畅演绎。虽然葬花和焚诗帕的那两段竟让人想起陈其钢的《梁祝》来,整体而言却依然是传统的昆曲大戏。有行业专家评论说,这是所有戏曲种类的《红楼梦》演绎中,最贴近原著精神的一次。

在“好肃杀的红尘里”,

演一场幻灭的昆曲大戏

和昆剧红楼梦导演徐春兰谈戏,也犹如“大梦一场”。她不像是在接受采访,倒像是在把你当戏里的“角儿”给你讲戏。做这一行需得如何深爱它,方才耐得住清贫呢。仲春时节,在北方昆曲剧院偌大的房间里听徐春兰谈起昆剧《红楼梦》创作团队的艰辛和剧本创作的故事,昆曲已落入什么样的境地,由这上世纪五十年代建筑的斑驳走廊的幽暗可见一斑。然而热爱昆曲的人,这世间窗外是什么样的春色,她管不得。徐春兰极其如戏地说到剧本创作中动人之处,好几次热泪盈眶。她说,这部戏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整个戏上下两本基本都以宝玉的视角在看着这从繁华到幻灭的“肃杀的红尘”。在创作之初,很多红学家和剧院领导及曹其敬老师等反复研究讨论,取舍哪些,放大哪些,隐去哪些和大观园没有直接联系的人物。这一次,全体主创人员集中以宝玉的眼睛注视着那大观园的生死幻灭,从入世到离开红尘,慢慢地积累起这个戏的结构,再雕琢无数的细节。徐说:“这个戏如果不看到最后感触不深,毕竟一开始还是娓娓到来,这人世原来如此之美,大观园里这么地好,可是到头来,却是一片‘好肃杀的红尘’和‘奈何,这满园都是悲伤’。曹其敬也在创作中反复说,宝玉这个人物,他的生活是富裕的,精神是痛苦的,除了林黛玉,他终究是孤独的,可是林最后也依然走了。昆曲版《红楼梦》和别的戏不一样在于,它没有只强调大观园中的爱情主线,而更多地以哲学意味勾勒着宝玉的精神世界和哲学思想。从人间富贵繁华之顶峰到下本的败落,任何观众听了这昆剧红楼,都会生得无限感慨,昆曲的细腻之美,也在这些变幻之中得以淋漓尽致的体现。”

“她又出来亮相时,

是哗啦啦不得了的美”

昆曲版《红楼梦》以北昆为主,云集了南北昆曲创作群体,以青春版的姿态亮相,被称为新生代昆曲的野心之作。《红楼梦》的厚重与高度,在这一次对昆曲“救场”似的大戏里,却很意外地没有被打了折扣。徐春兰说:“它必须是真正的昆曲,无论背景配乐是否加了提琴四重奏,我们也必须呈现的是最地道的昆曲剧目。”用主创者的话来讲,实验式的革新不是这出戏的理念,而传承为最重要的核心。昆剧界曾有人讲昆曲在日渐式微的今日,像是一个大病了一场的女人,需要有人搀扶着化好妆容再去登台亮相。徐春天坚决地摇头,甚至语气了多了不被掩饰的激动:“我不认为昆曲病了,什么大病?什么搀扶?她一直就是一颗珍珠!昆曲的魅力从来没有减少过,是因为这现世里老有人把它放在犄角旮旯里,冷落着她,可是这珍珠依然是亮的。等到她终于出来亮相的那一刹那,哎呀,哗啦啦的一出现,会美得不得了让人眩目!”

而现时昆曲的萧条之境,徐春兰却是承认的:“要说大病,过了。说是救场,倒不为过。昆曲从业人员如此之少,多少年里几乎断了档缺乏人才培养,北昆里70后的演员都极少,现在拥有一群80后生的青年演员,也是因为昆曲申请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结果。白先勇先前在苏昆做过的那些努力,也是有功的。谈到这个救场,除了这群80后的青年演员来救,我希望青年观众也要来救场。青年观众们不应该只需要快餐文化快感文化,而我欣慰地看到如今那么多有品位的年轻人懂得欣赏昆曲的美,国家大剧院首演前两天晚上,戏剧场的座位里年轻人的面孔居然不少看见,我在前排角落里,身边一个小伙子看到下本末处,还在那里哭。我还见着三个小姑娘坐在一起,一次一次拿出纸巾擦眼睛。我很感谢她们,而且看见他们懂了,内心很欢喜。林怀民的云门舞集我进去的时候见着观众只有四成,还没演完观众只剩下两成,可是昆曲版《红楼梦》,没有一个走的。这,也许算得上你说的——‘开始救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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