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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观】麻生太郎：“失败”的首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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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7-24

焦建

的确，没有人和政党是完美的。但是，容忍是否有底线？

日本选民们已经对于现状十分不满，而作为“1955年政权”的自民党，却还想要把他们留在一艘正在下沉的船上，可能么？

麻生太郎必须要做的是说服选民们，他能够带领这个受全球经济衰退影响最大的国家走上复苏吗？他还有机会做到么？

经济观察网焦建/文

1失败的麻生

在参加G8意大利会议之前，日本首相麻生太郎刚刚参加了一系列的竞选活动，目的就是为12日东京都选举助威。其中一次，他看起来尤其疲惫。当时，在一些民调中，他的支持率已经到下降不足20%。于是，在演说中，他呼吁选民：与其寻求变革，不如继续跟上自民党的脚步。他说：“没有人是完美的。”

麻生太郎的标新立异——让他与同僚们截然有别，也使得选择他成为日本首相对于自民党来说是非常危险的一个决定。2008年，自民党主席选举过程中，他坚持称——他的外长继任者当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赶得上他的能力。而他的不友好、冷漠、令人不快的名声，其实由来已久。

来自麻生更为谦卑的表态，来自近日不得不将议会解散之后，“因为我的不足，导致了来自公众的不信任。我发自内心的对此道歉。”“我对此感到羞愧。在完成我的职责的同时，我将那些支持自民党的人记在头脑中。”作为一个以独断闻名的政客，这番坦白令人不无震惊。

而理解它的背景是：这个见证了二战后日本整个经济兴衰的政党，现在正面临着一种致命的组合：严重衰退的经济，反对党的影响力日增。以及，一种看起来已经无法解决当下问题的领导力。 “自民党已经执政了太久，它被这种权力给腐化了。它已经用尽了自己的理念。”美国天普大学日本政治研究主任Jeff Kingston的评论不无尖锐。

已经不间断执政日本54年的自民党，在过去的数年间不断的经历磕磕绊绊。它失掉了议会下院的选举。因为接二连三的换首相，它失掉了安倍晋三和福田康夫，失掉了席位和公众的支持。而近些年来，除了小泉纯一郎真正通过选举掌握政权，其他的日本首相，都是不经过民意选举，以其自民党主席的身份获得首相一职——首相的民意基础，可想而知。

对于日本民众的极端无视，却使他惹上了最大的政治麻烦。作为首相第一个月的任期中，麻生几乎花了四个晚上在昂贵的酒吧和餐厅中过夜。当一个记者质疑说——“在一场如此严重的经济危机中，你这样做是否合适”时，麻生迅速的反驳说：“酒店的酒吧是‘便宜’的。”

他宣布——自己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与此同时，他还告诉记者说：“一般人是无法理解那些生来就嫉妒富裕的人的艰难情况的。”而在应对全球性金融危机的时候，麻生太郎的反应也的确并不充足。太过于聚焦于向民众发放补贴，希望以此刺激国内消费。但是，这种举措在其经济性上是否有效，是值得质疑的。

2腹背受敌

虽然前任小泉纯一郎已经在努力削减开支，但是，在整个G8集团内，日本的债务占整个GDP的比重依然是最大的。毫不奇怪的是，维持社会稳定的支出，构成了整个债务中越来越大的份额。东京的人口仍在持续增长，而其他城市的人口则不是萎缩就是停滞。没有固定工作的人口数字，已经达到了几乎所有工作人口数字中的一半。这或许会意味着他们将永远处于下层阶级。日本公众对于这样的形势感到哀叹，而自民党依旧过分聚焦于自己党内的事务，无暇在任何领域作出稳固的改革举措。

有数据显示，根据通货膨胀调整之后，从2008年第一季度到2009年第一季度之间，日本经济下降了8.4%。这是自从1990年日本经济泡沫破裂以来最差的年度增长。与G8集团的同期数字相比，因为受出口导向经济的影响，日本的表现也是最差的。5月的最新数据显示，日本的贸易逆差已经持续12个月，总数达到90亿美元。这对于整个日本经济总量来讲并不严重，但是，自从1981年以来，日本就从未出现过贸易逆差。在过去的12个月里，整个出口数字下降了21%。而作为日本工业骄傲的汽车产业，则下降了接近三分之一。

官僚体制帮助形成了日本战后经济“奇迹”，但与此同时，它也锁死了改革的进程。东京Macquarie 证券的首席经济学家Richard Jerram 说，“自民党经济政策的核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幻想出来的罗宾汉故事，它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越多越好的选民，” 自从去年9月份执政以来，麻生太郎就见证了日本经济的显著恶化。虽然现在有迹象显示，最糟糕的日子已经过去。但是，日本自身却并未处在一个有利的位置。麻生太郎必须要做的是说服选民们，他能够带领这个受全球衰退影响最大的国家复苏。可是，选民们却未必会再给他和自民党机会。

之前，虽然被内讧和金融丑闻时常缠身，但是对于选民们来说，自民党是长久以来的一个令人舒服的选择。它令人感到经济安全以及生活满意。与此同时，反对党们要么太过于脆弱，要么太过于激进。

而这一次，自民和民主两党，却拥有很多的相同点。它们都普遍保守，而民主党的很多的领导人都是在自民党内开始自己的政治生涯的。民主党内二号人物的小泽一郎，便曾经是自民党内重要人物。1993年，自民党遭遇黑金政治丑闻，一向我行我素的小泽一郎在招致党内许多派系反对与夹攻的情况下，于1993年宣布退出自民党，还拉走了海部俊树、羽田孜前首相等43名自民党国会议员，另组日本新生党，开始为“实现日本两大政党民主体制”的政治目标而奋斗。

民主党已经承诺将更多地重视消费者，而非企业，并要并透过减少官僚体系对政策制定的控制，以减少支出浪费，并主张减少对盟友美国的盲从。民主党党魁鸠山由纪夫表示：“这是一个重大的、革命性的选举，因为它能让政治家领导日本政府。”而“我们得用一种历史使命感来面对此次选举。”

最新的民意调查已经显示，日本反对党民主党的支持率超过自民党10个百分点，麻生太郎内阁的支持率下降1个点至20%。麻生太郎的不支持率，则高达72.1%。

3自民党沉疴

即便如此，为自民党的失败，麻生要承担多大的责任？答案或许并不是太多，因为，自民党已经沉疴已久。

衰退的确使得自民党在日本民众眼中的形象更加恶化。可即便是在经济危机及麻生太郎当选首相之前，民主党看起来也已经是“强弩之末”。2008年1月份，麻生的前任福田康夫就已经承认：“我们正在面临着本党成立以来最为危急的一次危机。”

2007年被击败的安倍晋三政府，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它违反规定的丑闻。社会安全部门被发现损失了数以千万计的养老金记录。卫生保健是一个敏感的话题，尤其是在日本的农村，便更是如此——因为那里缺少医生。自从全球性金融危机之后，日本农村的情境变得更加停滞。为了避免再次出现“失掉的九十年代”，政府在经济上的状况混乱不堪，因为畏首畏尾的做法限制住了政府在应对危机和提供更好的社会保障方面的选择。

自民党成员们之间也在互相指责——看起来，麻生太郎在制止党内内讧问题上的确无能为力。1950到1990年代之间，这些争议聚焦于如何分享增长收益的“蛋糕”以及如何铲除政客和官僚们之间的联盟。1993年，在被短暂的放逐之后，该党面临的局面是：一个停滞的经济、不断老化的人口，以及不起作用的行政结构。它真的开始分崩离析了。改革者们希望再次给自民党打上的烙印是——城市、“新自由主义者”、顾客导向的政党。而不是传统主义者、商业导向、保守党的大本营。

2001年，随着改革者小泉纯一郎当选党主席和首相，这种争执逐步升级。他承诺的是“摧毁自民党”以及按照同样的手段改革日本。与预期相反，他使得内讧更加加剧了。改革者们很多都是因为小泉而获得席位，虽然他们日益被从政府及党内高级职务的位置上孤立。但是，他们依然在提倡大规模的政治、经济及行政改革。麻生太郎今天正在面临的，就是一场公开的背叛。一些改革者们公开呼吁——你应该辞职了。

这种结果在自民党内造成了混乱——而一场认同的危机，给整个日本带来了严重的后果。延绵数年，自民党内无休无止而又毫无效果的在进行争执——到底如何解决日本所面临的最为严重的经济及社会问题？而随着自民党自身的问题无法解决，与之联动的问题也就更加无情的恶化了。

自民党和政治评论员们都责怪日本民主党限制了在这些关键问题上的立法，因为后者掌握了议会上院。但是，自民党在议会下院的绝对优势已经意味着，它可以越过对手通过立法。对于别人的指责，相应的也会落到自己的肩膀上。

4奇迹降临？

很显然，自民党已经无法改变自身，这使得选民们没有理由去相信它能够改变公共政策乃至最终改革日本。民调一贯如一显示，公众们珍视的是“让事情得到解决的能力”。他们希望养老金、健康医疗、福利改革、经济增长，以及工作。在所有的这些问题上，自民党似乎都令人失望了。既然自民党已经被牵绊在了转型的路途之上，那么，日本公众们已经做好了给另外的政党一个机会，让它去贯彻改革。在这一点上，麻生太郎是无能为力的。

在《经济学人》看来，日本的确需要民主党，理由之一是，它能够“给政府带来新的框架。自民党一党治国遗留下来的问题是，政策和立法必须同时通过政府和党的同意。有的时候一些好的政策因为涉及到政党的执政人的既得利益而被阻拦（甚至包括一部分自民党也是这样的），从小泉以来的首相们试图在内阁里建立实行集权制，但是结果证明非常失败。在他严格的党的纪律的约束下，民主党可以建立起一个让好的政策转变成法律的机会的一种机制。”

虽然民主党在选举中优势明显。但也有分析家称某些中立的选民会支持自民党，再加上自民党攻击民主党在国家安全上软弱无能的作为，随意开支和资金丑闻也会减少民主党的胜算。而对于民主党终结那些阻碍日本在经济衰退中前进的政策，虽然日本的广大投资者表示支持。但也有分析师称民主党的大型开支计划会导致公共债务膨胀，政府债券收益提高。民主党领导的政府不太可能对宏观经济政策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因为自民党强调当前的首要任务不是迅速修复破烂的国家财政，而是振兴遭受重创的经济。

即使民主党在众议院赢得了多数选票，由于需要在众议院与其他政党合作，它也极有可能选择和两个较小的盟党联合组建政府，例如选择一个左翼的政党和一个保守政党。但这种决策可能会妨碍政策的顺利通过。

即便如此，假如麻生太郎及自民党能够避免了福田康夫和安倍晋三下台的命运， “那真不亚于是一个奇迹。”除了上述民主党的不足之外，还有什么理由让奇迹发生？

日本的选举结果，正是在地方上决定。地方上草根政治组织的支持，正是民主党始终如一的短板。而自从它成立之后，它的确多次没能掌握住时机，取代自民党——关键的时候，它多次掉链子。5月份，党魁小泽一郎的辞职就是最新的例子。

为什么虽然经济陷入了15年的衰退而自民党还依然一次接一次的当选。因为，全体选民们依然在选择自民党。“有时候，看起来自民党已经成为了日本人DNA中的一部分。”

对于很多人来说，投票给反对党意味着他们对于执政党清晰的不满之意，但是，这是否意味着——他们已经跟自民党彻底分离？假如事情真是如此，将给本来已经不明朗的政治不确定性，增添新的不确定。所以，最终的选举结果，依然尚未定局。

“在四十天之内会发生很多事情。人们依然保留了自己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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