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八十年代
导语: 很多中年人在这组照片里遭遇从前的自己。

经济观察报 李黎/文  很多中年人在这组照片里遭遇从前的自己。这组在民间流传了许多年,在展览前就早已赢得无数感动的一百八十多张珍贵照片,终于收录在任曙林的《八十年代中学生》中集结出版。同时收录在一起的,是陈丹青、顾铮、朱叶青等十几位大腕们为这组照片写下的文字。陈丹青在序言里如是写道:这是一组温柔而敏感的摄影,以至不像摄影,而是悄然的凝视,凝成永逝的八十年代。

 

那个“不是拍四化”的人

八十年代。用任曙林的话说,那是个还处在“五讲五美”的年代。后来被悄声略去的“仪态美”,只为了成年人所构建的“上层”要隐藏青春期蓬勃而生的“魔鬼”。然而即使这种美丽被隐藏,在那个温和安然的年代里,任曙林用了8年时间记录下了几百卷八十年代的中学生风景。他说,“那是一个极为享受的过程。”

那时候挎着相机到学校拍摄的记者经常会让学生们反感,因为总是会组织“配合拍摄”以表现四化建设。比较“激进”点的学生甚至会私下嘲讽那些配合的同学们。所以当任曙林最初开始拍摄他们的时候,孩子都以为“拍四化的又来喽”。

翻开这本摄影册,你会觉得摄影者仿佛是个不存在的“幽灵”。无论是少年们斜斜的倚着课桌闲聊,还是女生们亲昵地捋着头发说悄悄话,甚至夕阳之下两个早恋的孩子正在课堂享受两人的静谧时刻……拍摄者都悄然隐形,没有一丝存在感。为什么可以做到这样?“很简单,因为他们完全信任和接纳我。我用自己的语言赢得了他们所有人的信任,达到一种和谐的零戒备状态。”

 

影像背后的点滴

这组照片里也记录过一场悄声无消的“早恋”。在一张照片里(图一),女孩和男生早恋,放学后,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坐在一起聊天,聊着聊着忽然听到脚步声,走进来的正是任曙林,他按下快门捉住了这个瞬间。26年之后,照片上的女孩子在展览上忍不住哭了起来。当年她和照片上的男生早恋被老师发现,于是高三分班时被拆开。后来他们一起考进北京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后来,他们结了婚。再后来,又离了婚。

展览后,她给前夫打了电话,把那张照片传给了他。

我不是一个唯胶片论者

任曙林说,摄影就是一场解密。“有的人在快门按下之后,最享受的快感瞬间已逝,冲胶卷已经完全不再重要,甚至会不冲洗。我还好,至少把它们整理了出来,对那些年有了个交代。”任曙林这组照片让人迷恋胶片中不可替代的细腻之美和时光之美,我本以为他会是个胶片至上的摄影家,但他说自己绝对不是一个唯胶片论者,现在他基本只使用数码相机拍摄。

“一个人如果真正了解摄影本质,就不会是唯胶片论者。”他说,凡是唯胶片论的人认为只有胶片才能反映出摄影的一些东西,其实不是。摄影的本质区别不在这儿,只是呈现的方式不一样。“我一直有个观点,数码跟传统胶片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在于前期拍摄时观察方式发生了变化。人的眼睛能从取景框前解放出来,这是两种摄影的心态。许多动人的照片其实都是拿小数码记录的。为什么?这涉及到人的观察方式的变化,审美上的价值,有心理上和哲学上的意义。我认为上天把摄影这件东西给人类,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情。一百多年前,上帝觉得人类依靠已有的文字,音乐和绘画手段,已经无法再诠释这个世界,于是有了摄影。摄影的观察方式,也从来不是言语的交流去完成的。我很少和自己的拍摄对象言语交流,我是搞摄影的,不是搞报告文学,也不是为报章媒体服务的摄影记者。所以摄影对我而言,胶片或是数码,不是重要的问题。”

任曙林记得那8年中的无数细节,甚至记得整个1980年代,只有1981年的高考日是个凉爽的雷雨天。他记得那些年许多中学仍是社会上的一块净土,还可以保持相对的独立性。在延庆的一次夏令营跟拍中,穿白衬衣蓝裙子的女孩子们手里拿着花儿从高高的山坡上走下,如同一场遥远的梦境。他拍下了这一瞬,拍了永逝而绝版的八十年代。青春少艾已远去,那个年代却在他的影像里得以永久的封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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