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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棱镜”的继续折射
导语:“棱镜”最大影响是令指责别国“网络黑客行为”的美国变得更难服众,而有心加强网络监控的国家,将顺理成章地找到借口。

经济观察网 陶短房/文 正如克格勃出身的俄罗斯总统普京所评述的,“棱镜”事件本身——一个国家的情报部门通过种种手法,监控本国和外国的通讯内容,不应是什么新闻,因为“差不多每个有条件的国家都在这么做”。之所以闹出这么大动静,一是居然有人把能做不能说的事说出来,二是“棱镜”项目的主体、美国官方和美国IT公司,前者动辄以“维护网络安全”、“捍卫隐私权”相标榜,并大声指责他人,后者则每每炫耀自己在这一领域“不作恶”(谷歌最后以此炫耀这点,距离6月5日“棱镜”曝光不过3天),三是出现了爱德华.斯诺登这样的戏剧性人物。

尽管在政党政治层面,奥巴马政府所承受的压力其实并不大。由于“棱镜”项目是跨届项目,共和党和他的前任小布什也脱不了干系,包括众院多数党领袖博纳在内的许多共和党人也站在奥巴马一边为“棱镜”辩护,斥责斯诺登是“叛国者”。沉默数日的监控主体——美国国家安全局NSA也开始自辩。6月12日,其负责人基斯.亚历山大在美国参院简短驳斥了斯诺登“只要认为需要,NSA可想监控谁就监控谁”的指控,称“据我所知,我们做不到这点”,并扬言“‘棱镜’已在美国境内外阻止几十起恐怖事件发生”。然而此事在美国社会引发的震撼,并非上述言辞所能平息,正如6月11日在纽约扬言发起司法申诉的美国公民自由联盟所言,“棱镜”项目违反了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表达自由”和第四修正案“保护隐私”的规定,所撼动的,是美国社会主流价值观层面的东西,仅言“义”或“利”是无法消弭的。不仅如此,公众如今所不安的,是自己的隐私正被一双看不见的眼睛窥探。由于“保密原则”,他们并不知道这双眼睛在哪里,何时何地会处于工作状态,看或不看、看见或没看见什么。他们未必相信斯诺登“安全局想看什么就能看见什么”的爆料,但同样不敢相信NSA“我们做不到面面俱到”之类保证。

感到不安的还有美国的盟国。

在欧洲,布鲁塞尔也受到强大压力,要求欧盟对美国表明立场,许多人、包括欧盟健康和消费者保护专员托尼奥.伯格等都认为,“棱镜”危及欧洲公民保护自身隐私权的基本权利。而奥巴马即将访问的德国,反应最为激烈,许多东德人对昔日东德秘密警察的窃听和监控记忆犹新,无法接受“棱镜”的做法。甚至美国在欧洲最亲密的伙伴——英国,在这件事上也啧有烦言。不要忘记,第一个和斯诺登携手爆料的,正是英国的老牌传媒《卫报》。

此事中最尴尬、也最坐卧不安的,自然是被斯诺登点名与“棱镜”有染的美国IT公司。

这些公司有9家:苹果、facebook、微软、谷歌、雅虎、YOUTUBE、SKYPE、AOL、PalTalk,几乎涵盖了美国IT领域的所有巨头。随着“棱镜”事件的发酵,它们开始感到不安,因为美国和其它国家用户对隐私安全的担心,可能严重影响其商业利益,因此这些公司已纷纷展开公关攻势,希望借此挽回影响。

谷歌首席法律官大卫.德拉蒙德致信美国总检察长埃里克.霍尔德和联邦调查局长罗伯特.米勒,询问“能否允许公开披露政府情报机构调查谷歌客户信息数据的要求和范围”,他强调谷歌的行为系“在有效法律要求下进行”,并“为服务提供了加密,聘请了世界上最好的安全工程师”,甚至“一直在抵制政府对用户数据的‘过分的’查询要求”,他特别强调,一些报道称,政府有权“不受阻碍地进入谷歌数据库”是错误的。在谷歌看来,政府的保密作法令谷歌难以为自己作有效辩护,德拉蒙德强调“我们没啥好隐瞒的”。

而facebook的总法律顾问泰德.乌尔约特走得更远,不仅要求政府公布调查权限、范围,还进一步要求美国和各国政府在相关调查中“更加透明化”,以使公众产生更多安全感。在他看来,由于政府一直拒绝对“透明化”要求作出积极回应,公众对社交网络平台的隐私安全性,已产生越来越多的怀疑,而这已影响到facebook的公司利益。

正如《华尔街日报》和《技术情报》等所评论的,这些公司在“棱镜”曝光后,一直忙于消除公众正在滋生的一种看法,即这些公司已参加了美国国家安全局牵头的“棱镜”项目,他们的用户隐私安全正受到间谍程序的威胁。分析师对这些公关行为的效果看法不一,但许多人,如Wedbush分析师迈克尔.帕切特等任务,一旦消费者对美国情报机构和IT企业间的关系产生负面联想,谷歌和facebook等公司将面临丧失客户信任的危险,而一些专家,如电子前沿基金会政策分析师伊娃.加尔佩林甚至认为,这种效应业已发生,并对IT企业和客户间的信任构成巨大损害,“如果‘棱镜’项目被证实是‘中国式网络审查的美国版’,那么人们将不得不为保护自身隐私而变得更加谨慎”。

正因虑及此,谷歌和facebook才迫不及待地否认自己是NSA秘密计划的合作者,微软和雅虎也发表了类似声明,但问题在于,首先,他们都不否认“在现有法律范围内”,向政府提供了其所要求的信息和数据;其次,由于政府和NSA在“透明化”问题上装聋作哑,它们无法向公众和市场说明,自己究竟做或没做过什么;第三,斯诺登随时可能继续爆料,谁也不知道他还会说什么,更不知道他究竟还掌握些什么。

至于斯诺登的命运,尽管民主、共和两党政要一片引渡之声,但参院情报委员会主席迪安.范思坦承认,在当前国际政治背景下这并不容易。尽管如此,香港未必是斯诺登的宜居之地,转移到愿意接收的第三国或许对他是更好选择,这些选择可以是某个需要炫耀自己对美国强硬立场的拉美国家,如厄瓜多尔、古巴和尼加拉瓜,也可以是刚刚暗示愿意接纳他的俄罗斯,此外,冰岛可能是斯诺登最愿意的选择,但近年来冰岛这个美国持不同政见者的理想庇护所在向美国靠拢,未必愿意惹这个麻烦。其它选择包括向联合国难民事务高级专员公署寻求政治庇护,或等美国正式发起引渡要求后以司法诉讼的形式拖延时间等,但这一切都是假设——直到6月12日,没有任何国家收到斯诺登的庇护申请。

“棱镜”问题最大的影响,或许如法国《解放报》所言,NSA的作为,以及美国官方对这种作为理直气壮的辩解,将不可避免地令几个月来一直高调指责别国“网络黑客行为”的美国官方声音变得更难服众,而另一些原本就有心加强网络监控的国家,恐将顺理成章地以“美国不也如此”之类借口,堂而皇之地做他们本就想做、其实也早已在做的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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