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便来源：全景视觉）

经济观察报 记者 张文扬 王以琳 8月19日下午，皮肤深黄、头发灰白的马哈蒂尔亮相于近400位中国企业家面前。这位现年93岁的马来西亚总理在马云的陪同下，步履稳健地走过会场红毯，一些企业家试图在过道边向他伸出手，他面带微笑地回握。

这是马哈蒂尔第八次来到中国。1981年至2003年，他曾担任马来西亚总理长达22年。中国是其今年5月再次执政后，首个正式访问的非东盟国家。

当天，马哈蒂尔回答了中国企业家们提出的十个左右的问题，它们大多体现了企业家们对马来西亚投资政策改变的担忧。飞赴北京前的8月13日，马哈蒂尔曾表示，他将争取取消前任签署的超过200亿美元的中资基建项目，这一行为使得投资者们心怀疑虑。

戴着无框眼镜的马哈蒂尔认真地听着翻译器，在随身携带的小本上记录下这些问题，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停顿，他可以立刻拿起话筒作答。他坦诚地表示，马来西亚目前债务负担很重，前总理纳吉布政府借了大量的钱去兴建基础设施，在偿债方面遇到了很大挑战，这是不明智的。他说：“在大兴工程项目方面，我们会有更加谨慎的考虑。”

这一回答也解释了8月21日，价值逾200亿美元（约合1369亿人民币）资金的中资基建项目（包括东海岸铁路计划和两项油气管道计划）缘何被马哈蒂尔正式叫停。

北京对马哈蒂尔特意赴华解释此事的态度表示了赞赏。在马哈蒂尔解释了马来西亚政府立场以及面临的财务问题后，他得到了中国的理解。马哈蒂尔说：“起初有些误解，但现在他们了解到我们为何取消了，我不认为中国希望我们破产。”

据中方统计，2017年中马双边贸易额960.3亿美元，同比上升10.5%，占中国与东盟贸易额的18.7%。中国已连续9年成为马来西亚最大贸易伙伴，双边贸易额有望于今年突破1000亿美元。

8月21日，访华画上休止符时，中国和马来西亚双方均对此次访华成果作出了积极评价。马哈蒂尔视此次访华为“马来西亚新政府的重要举措，旨在向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表明，马来西亚对华友好的政策不会变化”；外交部发言人陆慷则在当日的例行发布会上表示，在任何两个国家之间开展合作不可避免会出现一些问题，在不同时期也可能出现一些不同的看法。对于合作中出现的问题，应从两国友好和双边关系长远发展出发，通过友好协商妥善解决。

投资与“一带一路”

取消了中资基建项目，并不代表马来西亚不欢迎中国投资。中国企业家俱乐部中国企业家俱乐部(CHINA　ENTREPRENEUR　CLUB， 简 称CEC)是中国颇具影响力的商业领袖组织，合计营收超过4万亿元人民币。8月19日，马哈蒂尔特地在紧张的赴华行程中抽出时间，在中国企业家俱乐部进行演讲，足以体现他对于中国投资的渴望。

新希望集团董事长刘永好曾经问这位总理，马来西亚新政府在新格局下，是不是继续欢迎中国资本的投资，主要集中在哪些领域？马哈蒂尔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那些对马来西亚有益的，带来资本、带来技术，在马来西亚开办工厂、雇佣当地工人、生产产品的投资依旧是马来西亚所欢迎的。

这位久经政坛的总理对于马来西亚的未来有着清晰的规划和蓝图——他敢于承认政府面临的债务危机，并试图重新规划这个国家的发展轨迹。他可以直言不讳地说：“为开发项目欠下数十亿林吉特的债务，这并不利于马来西亚。我们必须为纳吉布的愚蠢埋单”；也可以态度诚恳地希望求同存异、避免冲突，他表态说，“中国的发展对马来西亚是机遇，中国现在是马来西亚最大的贸易伙伴。”

这一态度也得到了中方的谅解。外交部发言人陆慷在21日的发布会上表示，双方同意在新起点上打造中马务实合作新格局，将继续加强和拓展在基础设施、产能、电子商务、创新等领域合作，扩大贸易规模，鼓励双向投资。

作为古代海上丝绸之路沿线重要国家的马来西亚，也是最早响应“一带一路”倡议的沿线国家。从马哈蒂尔的言论来看，这个国家对于“一带一路”倡议的态度没有改变。他表示，马来西亚支持并愿积极参与共建“一带一路”，相信这有利于地区发展繁荣。

据外交部信息，访问期间，中马两国签署了农业、金融等领域多项双边合作文件，并同意共同编制两国《经贸合作五年规划（2018－2022）》。双方将加快落实两国政府有关“一带一路”建设谅解备忘录，探讨制定相关规划纲要。

制造业与技术

特地抽出时间会见中国工商界企业家，对于马哈蒂尔来说意义重大——他希望马来西亚企业能够去复制中国企业的增长速度。他的期待是，通过中马商界人士的交流，通过去学习中国企业运行的机制和方法，希望马来西亚的企业也同样达到这样的高度。

马哈蒂尔甚至希望中企的投资能带动当地中小企业的发展。2016年公布的马来西亚官方数据显示，马来西亚中小型企业占全国企业总量的97.3%，达到64万多个。据马哈蒂尔介绍，马来西亚在制造行业、零部件进出口业务方面有很多机会，中小型企业发展很快。政府方面还在提供一些软贷款和税收方面的优惠，让中小企业在马来西亚发展更好。

目前，比起基础设施建设，马哈蒂尔更关注的是本国制造业的发展。在中国，马哈蒂尔看到了最先进的制造、通讯方面的技术，他想看马来西亚是否在制造业方面达到中国这样的水平。“他对技术的拥抱，对未来的远见让我非常惊讶，他关心无人汽车，关心互联网，关心技术减贫，互联网会不会让传统的教室消失、让教育消失，从这一点觉得，总理比我们很多人显得更为年轻，拥有更强地拥抱新生事物的勇气。”马云对马哈蒂尔如是评价。

人们可以从这位总理在中国的行程看到他对于新技术的兴趣：18日，马哈蒂尔访问了阿里巴巴和吉利汽车；19日上午，马来西亚总理马哈蒂尔携农业部长沙拉胡丁阿育等访问了大疆创新北京分公司。

在本月1日会见来访的中国国务委员兼外交部长王毅时，马哈蒂尔也特别提到，希望中方企业尤其是高科技企业加大对马来西亚的投资。他说：“中国发展成为世界制造工厂，是我们很好的学习榜样，我们希望能够效仿，而不是一味从其他国家进口，希望能够有一天实现自主的生产制造并向世界出口。”

马来西亚政府正在采取一些优惠措施，吸引更多的外国投资。据马哈蒂尔介绍，在一些经济特区、免税区来设厂，会享有免税的待遇；在出口加工区，不会针对出口征税；此外还有一些十年税收免除优惠等政策。

汽车领域则是马哈蒂尔着重强调的另一个领域。此前，马哈蒂尔在吉利与宝腾深化新能源领域战略合作框架协议的签约后表示，希望马来西亚从这项合作中获得的工程知识可以协助提升整个汽车行业，希望马来西亚可以生产电动车满足东盟市场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