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全景视觉）

蔡朝阳/文 家庭教育的重要性，还远远不曾为人所了解。尤其是早期教育，因为对儿童人格的影响深刻而隐蔽，人们总是很难认识到其至关重要的价值。

在童年的原生家庭之中，在亲子相处之中，儿童已经形成了他自己的人格、情感、思维方式、话语逻辑，乃至对世界的基本判断……至于之后的学校教育，即便有多么重要的影响，但也很难再进入这个生命最初形成的那个核心之中。所以，阿德勒曾在《儿童教育心理学》一书中指出：一般来说，每个孩子都会形成与其在家庭中的地位相一致的人格特征。

正因为如此，童年时代爱的不匮乏，童年时代安全感的建立，才显得那么重要。因为这是人格养育的基本要素。但是在我们当前的家庭教育中，这一点，还没有被足够重视。

我们常说，童年是无忧无虑的，但这个说法可能值得商榷。童年的艰难，其实远超过我们的想象。不信，你去看绘本《大嗓门妈妈》，一旦妈妈开始冲着孩子喊叫，开始咆哮，孩子心魂俱裂，脑袋飞到了北冰洋，翅膀飞到了南极洲。为什么偏偏是这两个寒带？因为，妈妈的咆哮，确实让人如身陷冰窟。

这样的场景，对孩子情绪的负面影响，可想而知。从基本的层面来看，对孩子的情绪管理不利；从更深的层面来看，打破了孩子原本确定的安全感，也打碎了孩子刚刚开始建立的自我的完整性。

近来时不时耳闻一些中学生自杀的悲剧。比如人们广为叹息与反思的上海杨浦大桥跳桥事件。我们仔细观察会发现，在这里，母亲的情绪失控了，孩子的情绪也失控了。我并不是指责这位妈妈，只是为这一悲剧痛心。但同时也想指出一个事实，冲动、失控、崩溃的情绪，都可以通过训练得以缓解。就像《大嗓门妈妈》里的妈妈，通过自我反思，来改变自己。父母改变，孩子也便能随之改变。

有一部电影叫《猩球崛起》，恰是家庭教育的寓言。大猩猩获得了超过人类的智慧，获得了地球的主宰权。这时，两只领头的大猩猩，在如何对待人类的问题上，发生了争执。一只大猩猩叫凯撒，他主张与人类友好相处。另一只大猩猩叫科巴，他对人类充满了敌意。

为什么两只大猩猩会有如此截然不同的意见？原因很简单。凯撒在一个科学家的家里长大，它的童年，被当作家人一样对待。而科巴在实验室长大，他受够了实验人员对它的虐待。

在童年曾经被温柔对待的猩猩，他对世界的认知，是和平的、温暖的、善意的。而在暴力之下成长的猩猩，他的世界，是由暴力、阴鸷、敌意和不信任构成的。

而对这两只猩猩的个体而言，凯撒收获了爱情，因为他曾经被爱过，所以，也懂得如何去爱。他用自我牺牲，挽救了猩猩的族群。而科巴，却将猩猩群体，带入到了毁灭之中。

这只是一部电影，一个极端的例子。但其实，我们在不知不觉之间，也正在这样塑造我们的孩子。孩子的世界观如何，孩子内心世界是否丰富而有层次，以及他们将来是否具有获得幸福的能力，都是由家庭教育的日常来建构的。

在上海的车水马龙之中，悲剧的发生只有一瞬。而其实，我们曾有无数次机会去挽回。

童年的阴影，会追随我们一生，当然，也不是完全无可救药，作为一个拥有自我理性的成年人，也可以通过各种方法治愈自我。比如说桑达克，这位美国著名的绘本作家，他的代表作《野兽国》，就是讲述童年阴影的绘本。不止如此，桑达克一生中很多童书创作，都是在回望自己的童年，意欲与之和解。正因为如此，才有评论家评论桑达克：被童年的惊惶追逐一生。桑达克的可贵在于，他在故事创作中讲述了自己的童年，他便与之和解了。正如黑格尔所谓：理解即克服。

但我们的孩子，还只是一个孩子。作为家长，作为教育者，需要把最多的温柔和善意带给他们。一旦感受到过这种善意，这种善意，一定会参与到他的自我塑造之中。孩子们会知道，即便这是一个残酷的世界，也一定在某处，还有人深爱着你。在爱里长大的孩子，一般都会是一个人格完整、能够为自己负责的人。而一个可以为自己负责的人，才可能为社会负责。罗大佑在《未来主人翁》里唱过：我们改变的世界，是他们的未来。

（作者曾任中学语文教师，其演讲《以自由看待教育》获评2015年“一席”年度十佳演讲之一，现任儿童教育机构白鱼文化创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