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如何做才能让国人愿意生育?

钟伟2022-02-21 22:40

钟伟/文  当写下这个题目时候,心中惴惴不安,毕竟对人口学不算内行,越界讨论可能弄巧成拙,但围绕中国日益严峻的超低生育率,及响应政策的迟缓乏力,很难不一吐为快。

第一,无数民族和国家曾如流星一样在人类的长河中划过,如今已杳然不见。因此,人口和生育至少应该视为国家和民族的根基,至少应该视为人的基本权利,放在一种无可争辩的重要基本国策之列。很不幸的,或多或少,人们似乎有异种奇观的倾向,似乎人口只是支撑GDP增长的某种要素之一,类似于汽油之于发动机,人口多了妨碍GDP增长就急切减人,人口少了威胁GDP增长就想再加人。把人口视为GDP熔炉的原材料,本身是对人性认知的异化,甚至不少经济学人提及人口问题时,也有这种奇怪倾向。脱离了国家和民族存续就谈不上经济增长或发展的任何意义了。

第二,人口是个慢变量,对总量和结构的预测不是太困难。如果我们观察相关部门,其多年来多次对人口峰值做出了令人惊讶的偏差估计;如此,其是否延误了中央二孩/三孩政策的酝酿和出台时机?

第三,有学者提议中国应考虑设立生育基金,在当下女性生育意愿低下,人口几无净增时,不失为一种可集思广益之举。在加拿大等国,一个育有三个子女的母亲,能够获得每月五六千加币的各种补贴,差不多相当于中等薪酬收入。在中国,少子化和高龄化并存,中国有尊老爱幼的传统(尽管在笔者看来,也许悯老爱幼更恰当),但养老体系和高龄老人得到的政策关照,似乎比孩子要多。一国财力的约束总是迫使政策必须兼顾多重目标,那么在老和少之间能否恰当兼爱?制订一些有针对性的可行的生育激励政策,也许可考虑现金、实物和住房激励等。祖国的花朵,不应仅仅是父母亲人的压力。

第四,一个必然有争议的话题是婚姻和生育的分离,以及国家如何对待非婚生子女。北欧的不结婚率已超出了结婚率,因此婚姻也许不是人们一生的必选项。不能排除未来一些人选择了婚姻的同时却放弃了生育,而另一些人则放弃了婚姻却选择了生育。对此,社会也许应该有更大的宽容度,把结婚与否、生育与否的决定权尽可能地悉数归还给个体和家庭。在政策举措和社会习俗上,同等地对待婚生和非婚生孩子。孩子问世,他与生俱来并无任何过错,值得也应予善待。

第五,另外,从保护女性的角度看,现代生育技术的运用也很重要。马克思曾戏言,中国是一个早熟文明。许多农耕习俗仍然影响着社会,并给产妇带来诸多不必要的额外痛苦。除了令人生畏的产检之外,生育中也有许多值得商榷之处。英女王使用乙醚麻醉分娩已过去数百年,西方也早已普及无痛分娩,但这在中国仍然鲜见。医学人士也对尽量自然分娩,避免使用剖腹产的奇怪考核,说不出所以然,对父母乳喂养的不可或缺性说不出所以然。也许及时推广无痛分娩是必要的,而剖腹产或母乳喂养与否,则应完全是个体和家庭的自由选择。值得指出的是,西方通常对孩子提供免费或受价格管制的配方奶粉、纸尿裤,也会提供牛奶金。而在中国配方奶粉和纸尿裤却贵得吓人。除了多采取尽量减少生育痛苦和保护产妇之外,甚至代孕等生殖介入等手段,也不是不可以破冰讨论的公众政策话题。

第六,开明的移民政策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中国已设有专门机构。试想多少国人对类似留美预科大学扼腕叹息,这些名校的留学生学成归国的不足1/4,发达国家不必付出培养成长的代价,直接吸引人才。中国历来是民族迁徙融合的大熔炉,古往今来多少民族构成了华夏。同样地,一个开放自信的国度,也宜制订有竞争力的永久居民和入籍国民的相关政策和流程。同时,为补充国内劳动力的不足,也宜及时出台外籍劳工的用工及相关政策。

所谓复兴,绕不过文明、科技、疆域和人口这些一目了然的因素吧。

(作者系民生加银基金首席经济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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