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褚/文
13年前的5月,我在刚刚被地震摧毁的北川老县城废墟里,以采访的名义四处游荡。
经观那么多记者,注定是我去北川采访——5·12当天,我就在成都,而北川正是我的老家。
13日一早,我搭车往北川赶,包里只有临走之前抢购的几包零食。当然,对记者来说,有一支录音笔就够了,按一下录音,按两下暂停。此刻它也提醒我,自己是一个记者而不是灾民。后续的几天,不仅用它来采访,自己想到什么也径自对着录音笔说。我想,回撤到成都以后,光整理录音就会是一个令我望而生畏的工程。
5月13日,在北川过夜。14日晚上回到绵阳,在网吧写第一批稿件。15日一早再次搭摩托进入北川,再次走出来,已经是16日上午。看了太多的遗体、不计其数的悲剧,以及少部分的拯救,微弱的安慰,很难说身体和精神上哪一个更疲累。而那支录音笔,已经随着在废墟里爬上爬下,不知道丢在了什么地方。
回到成都,再世为人,我参与救人被电视台拍到,同事、朋友、校友、同行纷纷和我联系。但我最基本的工作——写稿,不好意思,实在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后来,编辑孟老师说,记流水账你总会吧,就把你在现场的经历写下来,别的都不要管。于是我就真的记了一篇流水账,居然就这么发稿了。
接下来的一年多时间,我和同事们多次回到灾区,我们记录了新县城的规划,采访了和当地人结婚的援建工人,记录了北川人的震后第一个除夕,在一所临时小学里,我们还参与了当地人的篝火晚会。
2009年下半年,我离开经观去了网站,结束了短短4年的记者生涯。后来的日子里,我常常为老东家的理性、勇气、坚守感到自豪。
我是在2014年结束媒体生涯的,如今在广州经营一家小公司。有人说,市场化媒体的从业者是被时代戏弄的一群人,我们遇上了纸媒的春天,但短短十余年间,又见证了新闻被互联网颠覆,我们看着报摊上的报纸越来越少,后来,报摊也不见了。但我觉得,成为媒体人是幸运,至少我们曾经有过那些被某种使命感充满的、年轻的日子。
(作者时任经济观察报记者,现为公司经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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