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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杨继绳(3)
徐庆全 (《炎黄春秋》杂志社副总编辑)
2011-03-21 1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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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三十年河东》 

杨继绳亲身经历了改革前后中国的两种政治经济体制,对中国三十年改革的整个历程进行新闻采访和跟踪调查。因而,《三十年河东》所收录的评论文章,不仅用通俗的文字介绍了有关改革的经济知识,而且主要针对改革中的问题。全书从银行漫淡、股市浅说、财富流动、财政随笔、宏观经济、企业改革、当代老板等十几个方面,对中国改革的过去和未来作了深入思考。 

杨继绳说,从400篇选120篇,选择的标准是“对当下仍有现实意义”。的确如此。捧读书中的文章,“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的感慨如袅袅烟雾,时常在周身缭绕。 

1993年2月,杨继绳写下《权力不能进入市场》一文。其时,借助邓小平南巡的推动,中国经济市场化进入了一个新阶段。为市场化经济鼓与呼,自然不错,但也出现了党和政府的权力机构官员“下海”经商的热情。 

这种热情在杨继绳看来,是一个“换饭碗”的过程:先造一个“金饭碗”,用“金饭碗”换国家干部手上的“铁饭碗”。所谓“金饭碗”,就是让党政官员出来办各种经济实体。这些经济实体里工作的官员很多人开始时一身二任,逐渐和政府脱离关系,最后完全变成了商人。这种换法的背后,就是利用政府的权力经商:“过去的物资局变成了物资公司,它既有管理权力,又有赚钱的目标,这就很容易用手上的权力来实现经营的目标。” 

从这样一个端倪,杨继绳敏感地意识到潜在的危机。他在文章中大声疾呼:“搞市场经济,并不是什么都能进入市场的,权力就绝对不能进入交换领域”,“权力一旦进入市场,它就失去了公正,也就失去了管理能力,社会就会实现极大的混乱。设想一下,如果球场上的裁判员一边吹着哨子一边去踢球,球场会乱成一个什么样子?权力进入市场以后,权钱交换,权权交换,权色交换,必定腐败丛生,民怨沸腾,这还能搞什么市场经济?” 

1993年,权力介入市场还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民众尽管有些感受,但还只是以“官倒”一词来轻描淡写。那时还没有出现以权谋私的胡长清之类的人,也没有出现权色交换的杜世成之类的人。杨继绳所言的“权钱交换,权权交换,权色交换”,在10年、15年后却成为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查办的大案、要案中的多数。 

一个杜世成,基本实践了杨继绳所指出的这三种交换。“权贵利益集团”、“权贵资本主义”等诸如此类在今天耳熟能详的名词和现象,基本上也是这三种交换的存在而产生的。而杨继绳断定的“必定腐败丛生,民怨沸腾”的结局,也不幸而言中。腐败就不说了,但说民怨、沸腾都需要我们用“维稳”这样一个拗口的词来表述了。有道是,预言比现实更可怕。信夫! 

因为预言比现实更可怕,所以杨继绳就不是那么招人喜欢。不过,他对“大嘴”这样的称谓倒也不反感。2009年,权力和资本已占据了市场的大半,“权贵利益集团”一词也开始流行了,杨继绳的又一篇文章《谨防权力和资本成为统治中国的暴君》,再次引起强烈反响。 

这篇文章与1993年那篇文章可以看作姊妹篇。他在文中指出:“当今,中国人不得不面对两个现实:权力没有被制衡的上层建筑;资本没有被驾驭的经济基础——这正是‘威权政治加市场经济’的制度。在这个制度下,权力的贪婪和资本的贪婪势必恶性结合,这是当今中国一切社会问题的总根源。”因为,“民主政治和市场经济本来是配套的。没有民主的市场经济只能是权力市场经济。在权力市场经济下,没有制衡的公共权力,是极为稀缺的垄断商品,它可以在市场上兑换成大量的黄金白银。这是腐败制度的原因。” 

从1993年至2009年,16年过去了,从权力的三种交换到权力和资本的“恶性结合”,面对这样的现实,相信杨继绳在写作此文时一定与读此文的读者有着相同的感受:“今夕是何年?”今人有诗云:“三十河东四十西,可笑当年论高低”,可是杨继绳的《三十年河东》,让读者一点也笑不出来。  

杨继绳的文章标题很有特色,似与他聊天中的“知其然”。与他聊天,结论性的话语常常一针见血,他的文章标题也大致如此。论述中国股市的文章,他用《向国有企业倾斜是中国股市的病根》;论述经济增长模式的文章,他用《经济增长要有“限速器”》等等,不遮掩,不虚拟,直奔议论主题。记者的行事作风,学者的思想轨迹,使这部《三十年河东》不仅好读,而且耐读。 

在新闻界有一条“行规”:新闻人不能是代言人。而从事了30多年新闻工作的杨继绳,现今倒被认为是新闻人中的代言人。原因无他,一个新闻人的正直和良知使然。独立思考,独立调查,杨继绳给自己定位是当一个“研究型记者”,以研究思考做出解读及深度的分析。这本《三十年河东》,自然会成为他这番话的注解。 

旧闻生涯 

我与杨继绳认识,是在1997年,他还没有到编辑部来。那时,各家媒体都在为第二年的改革开放20周年纪念活动作选题。在一个小会上,他和我都在。他谈到20年改革开放,说自己正在写一本书:《邓小平时代》。 

1998年,上下两册《邓小平时代》推出,立即引起很大反响。以我当年的眼光看,原因有两个:第一,这不是所谓史家作品,却从一个新的视角超越了史家的水平;第二,全书没有正规史家的套路,大多是他对人物的采访和记录,史料充盈,被人称之为“一本有用的书”。后来,我问杨继绳,你说自己做新闻和旧闻,这“旧闻”是不是就从这本书开始的。他点头称是。 

从这本书后,杨继绳开始潜心进行旧闻的采访。到2000年他和我成为同事后,利用《炎黄春秋》广泛联系老作者的资源,马不停蹄地进行采访。我也采访,但与这位六十多岁的人相比,真是汗颜。 

杨继绳的采访,是全面撒网的采访。对于一个历史事件的每个侧面,只要能找到人,他都要进行采访。在采访的基础上,他将《邓小平时代》一书进行修订。在长达五六年的修订过程中,我有幸多次读到修订稿。杨继绳说这是征求意见,但对我来说,则是一个学习的过程。后来,我把研究的方向转向了八十年代的思想界,这其中就有他的影响。 

全书完稿后,杨继绳将书定名为《中国改革年代的政治斗争》,再次分送几个好友征求意见。我读后,对于他序言中论述改革年代的政治斗争的脉络提出了一点看法。我说,你叙述的脉络非常清楚,如果再有一个形象的词汇予以总结,或许更好。我提出了一个“双峰政治”的概念,他非常虚心地接受了。这本书出版后,成为研究改革开放这段历史的标志性作品。 

在修订《邓小平时代》的同时,杨继绳还在做着另一件事,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为自己的父亲立一座墓碑。在他的家乡,当了大官荣归故里的,都好为祖先修气派的墓碑。“我立的墓碑一定要比当大官的更气派。即使人没了,这个文字碑还留得住,留在图书馆里。” 

杨继绳的父亲死于1959年,是那场灾难中被饿死的人群中的一个。杨继绳至今还保留着清晰的记忆:父亲深陷的眼窝,松驰的皱纹,干枯的手,身上每一处凸起的骨骼和凹陷的皮。当时他从县城中学赶回家,把从食堂领的3斤大米煮成粥端到床边,父亲已经无力吞咽,他是在刨树皮时感觉饿得不行、想去买些盐冲水喝的路上倒下的。满心懊悔的杨继绳将水缸挑满,把地里已很稀少的野菜刨了些回家,在床边尽心服侍了三天,没能留住父亲。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也是他要搞清楚这段“旧闻”的直接动因。 

杨继绳用差不多10年时间,走了十几个省,收集了上千万字的资料,访了上百位当事人,记了10多本当事人的谈话记录,写成《墓碑》一书。讲的是半个世纪前的三五年间,中国人饿肚皮的往事。 

一般的社会评价和议论认为,《墓碑》的出版正好填补了大陆史学界对3年大饥荒这段历史的研究空白。“中国现代史学会”认为:“就资料的全面和翔实,内情披露的惊人,论证的理性和严密,以及结论的权威可信而言,这本书是前所未有的。这是迄今为止关于20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大饥荒的最有价值、最有分量的著作。” 

《墓碑》出版至今,在海内外获得很高赞誉,同时也遭到少数人的质疑甚至谩骂。曾有极端人士致电作者,发出人身威胁,声称“胆敢诬蔑……要取下你人头”。杨继绳很遗憾地说,迄今除了上纲上线的骂街与人身威胁,没有收到学术探讨性的有力挑战:“我愿回应有分量的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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