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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静茹：我也挺想跟你聊一聊关于灵魂的话题。 

马原：就说与灵魂有关，实际上前边的话题也是，金钱代表的是物欲，金钱的核心也是物欲，那么物欲实际上和灵魂是两个南辕北辙的话题，这个话题背后的核心是灵魂，这是个没有灵魂的时代。但是你看中国那些地标建筑，比如上海的地标建筑东方明珠，你说那种建筑有灵魂么？更恶俗的是世博会的中国馆，你说有灵魂么？那种红色是所有颜色里最恶俗的，最具扩张色彩的颜色，那么大批量的红色，而且是那种直线的，丝毫审美的温柔感受都没有。  

宋静茹：锋利的，棱角的，切割视线的。 

马原：对，直线的，红色的，巨大的，全是恶俗。过去说建筑是有灵魂的，一个好的建筑物，哪怕是很小的建筑物都充满味道。我一个好朋友，我个人认为他是我们国家目前最卓越的建筑师之一，叫刘家琨，他在国际上得奖的作品居然是一套工作室系列。啥叫工作室？就是风格化小别墅，刘家琨没有那么名声显赫，但事实上，他在做的建筑是那种有灵魂的建筑。现在中国，有灵魂的建筑我们能看到什么？长城脚下的房子是有灵魂的建筑吗，世纪坛是有灵魂的建筑吗？还是俗称“大裤衩”的央视新大楼？ 

宋静茹：以前你有一个观点是，灵魂不是时刻相伴的，在几种情况下，它才会让你强烈地感知到，在人受苦难的时候，痛苦的时候，严重疾病的时候，强烈迷失、失去希望的时候。 

马原：在日常里灵魂有点像空气，你感觉不到它，它不存在，但是你得疾病了，你面对重大抉择了，有苦难，有坎坷，有折磨了，灵魂突然就冒出来了。 

宋静茹：但是至少你从来没有追求过那些只是美貌张扬的女孩儿，就是在最基本的那几条审美里，你还是在恪守，那些准则性的东西没有变。 

马原：对，你这么说我实际很自豪，就是一辈子没喜欢过那种艳丽的，那种时尚的，那种俗艳气息的女人，从来没喜欢过。虽然不止一次恋爱，还是会喜欢那些朴实的，本质的，至少是耐看的，看上去舒服的，悦目悦心的…… 

宋静茹：所以真的与灵魂有关的，或者是比较本质地去衡量的时候，我觉得并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你把你的时间用在哪，你把你的感情用在哪，你把你的激情用在哪。 

马原：我们朋友聚会的时候有过一个话题就是“人跟人的差别在哪里”，那些杰出的人和那些寻常的人，他们之间真正的差别是在人后，人后你在做什么，一个真正有灵魂的人，他无数次关心的是那些至少是非利益化的方向，一定不是金钱啊，效率啊，成功啊，权利啊。 

我心中为数不多的文学偶像就是安德烈·纪德，他说“我所追求的幸福并不是自由，而是对责任的自觉承担”，这话听上去不是特别直观。自由是裴多菲定义的最大的幸福，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但是纪德的话在里面有更复杂的，不那么一目了然的指向，实际上就是人，承担责任事实上是放弃自由，所有的责任都是自由的反义词。爱，你要去爱，那你已经承担了责任；你有一个理想，你已经承担了责任，这时候你就放弃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