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文字之外的《猿猴志》
导语:有人以为作家的作品只应该是文字之外,还是文字,这是一种狱卒思维。我在做熊的时候,了解到北极熊、月熊的生态危机,想到这主要是人的祸害。我读书、看纪录片,发觉我们对猿猴的认识甚少,误解极多,而猿猴跟人类同属灵长类,其中猿类的基因跟人类最接近,我们彼此是近亲。大部分的灵长类都濒临绝灭,只有人类在不断增长。这是一个发现的过程,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by 西西
许多年前,遇到一个问题:
如果美术馆失火,你会先抢救一幅名画,还是一只小猫?
许多年后,如果有人提出同样的问题,我的答案不变:
救猫。
香港书展时总有记者这样问我:为什么写这本书?
这是继《缝熊志》之后,另一本包括缝制、抒写、对谈三合一的书,不过主题内容从毛熊变成猿猴。创作可以用文字,用绘画,有时可以用毛海,用布匹。有人以为作家的作品只应该是文字之外,还是文字,这是一种狱卒思维。
我在做熊的时候,了解到北极熊、月熊的生态危机,想到这主要是人的祸害。然后我读书、看纪录片,发觉我们对猿猴的认识甚少,误解极多,而猿猴跟人类同属灵长类,其中猿类的基因跟人类最接近,我们彼此是近亲。大部分的灵长类都濒临绝灭,只有人类在不断增长。我开始的时候只知道猿猴有十多种,然后是二百、三百,最后是四百多种,但数量上是不安全的,大约只有十分之一。这是一个发现的过程,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有些无知,可以令自己感觉良好,但猿猴的危机,其实也是我们的危机,因为万物互相依存。这个世界因过分挥霍引起金融倒弊,加上环境污染、核电厂爆炸等等,我们的生活同样面对危机,而这是人类自食其果。北极熊受地球暖化的厄运,我们怎能幸免?
抒写它们、谈论它们,关心它们,其实是关心我们自己。我没有美化它们,但更不想丑化它们。我只是想澄清一些误解,想大家珍重生灵。
我的书,繁体字版主要由台湾洪范书店出版,我们合作差不多三十年,一直十分愉快,而我这个作者也从所谓后青年,成为了后中年。简体字版近年交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已出四本,也是挺愉快的经验,认识了好几位热诚、比我年轻的新朋友。如今《猿猴志》出版,两岸的旧雨新知,我同样感激。
至于在香港协助我的何福仁,反而不必言谢。这本书他负责摄影;对话也是由他整理、执笔。当我向他提出这么一个计划,他很快就列出六篇谈话的题目。
两位朋友送赠做猿猴的布料,但客气地表示“借花敬佛”罢了。
何福兴先生再为本书雕刻美丽的印章。李碧君女士替我们借来书本。
当然还有甘玉贞、许迪锵两位老朋友,他们替我这样那样的打点,如今又帮助我校对。再看一遍,觉得有些地方重复。福仁提议再改,但我以为不必了,这叫苦口婆心。
迪锵提醒我要让读者知道,猿猴是我缝制的,是的,缝得不好,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但其实让大家知道这些动物的真身,可以一直愉快地生活,尤其是在野外,才是我真正的盼望。
西西 何福仁 对谈:猿猴的命名、分类、分布
何福仁(以下称“何”):从猿猴的分类说起,好吗?
西西(以下称“西”):好呵。猿猴属于灵长目类,这个分类法来自植物学家林奈(Carl Linnaeus)。
何:自称“植物学王子”的林奈。
西:是的,是瑞典人,一位植物学教授,生于18世纪(1707-1778年),动植物的分类和命名的方法,是他奠定的,尤其是他的命名法。他按照植物的雌蕊雄蕊来分类;再加以命名,用的是“双名制”。以往的分法和取名很混乱,各自为政;而且一大串,记认并不容易。林奈的办法是把植物的学名按“属”名和“种”名两部分组合。生物也是用这个方法,例如山魈(mandrill),它的学名是Mandrillus sphinx,前一个字表示“属名”,大写;后一个,是“种名”,小写。整个学名,以斜体表现,而且用的是拉丁文。拉丁文的坏处正是它的好处:口语上消亡了,只是书面语,于是保持稳定。林奈的原则,获得国际的认可,称为“国际动物命名法规”(International Commission on Zoological Nomenclature)。学名之后往往会加上括号,写上发现者的姓氏、发现的年份。
何:试以香港的区花洋紫荆Bauhinia x blakeana为例,前面是“属”,后面是“种”。但如果不用学名,就很混乱。同一植物,香港叫洋紫荆,台湾叫艳紫荆;中国内地则叫红花羊蹄甲。多么昏头转向?这是“书同文”了,也难免会有不同地区的叫法。
西:中国人书同文,用的是政治强制,林奈为动植物命名,用的是学术的协商。分类学当然还在发展,例如怎样处理属种的演化分支,但好像还没有共识。
何:把知识整理、分门别类,古代的中外都有,孔门六艺、亚里士多德(Aristotle)的动植物学。李时珍在16世纪就曾把植物分为五类。不过最难得的是统一学名,各国通行,然而学名是学术界的用法,学界之外,民间仍然各适其适,各自运用通俗的叫法。
西:大狐猴英文叫Indri,其实意思是“在这里”。这是土著对外人的回答。外人问这猴子的名字,土著以为问在哪里可以找到。于是将错就错。我们叫大狐猴,很简单,因为这猴子有点像狐狸。
何:通行的名字,往往反映独特的文化内涵、意见,有的褒,有的贬。对不了解的东西有时就带有偏见。
西:是的,例如蜂猴,英文叫Slow Loris,因为它看来行动很缓慢,汉语一般叫懒猴,大概是认为这种猴子白天总是抱头大睡,难怪濒临绝灭。说它懒,比slow又多一层道德批判。英文说它慢,其实它捕食时身手敏捷,逃避危险时,也会很快速。它是夜行动物,不慢,更不懒,只是生态习惯与人或者与其他猴子不同而已。
何:跟林奈同一时期的布丰(George-Louis Leclerc de Buffon, 1707—1788)是同样杰出的科学家,他提醒我们:每个生物都应该有独立的位置,有自己的面孔,大自然从未根据生物的种属来排列等级。知识不得不系统化,可另一面,还得小心不要变成种属歧视。
西:是的,其实某些拉丁学名,也是有问题的,例如狐猴Lemur,意思是幽灵,就不好了。分类应该是中性的,不幸有时就流露某种价值审判,积重难返。当然,某些判断也可以是正面的。早在达尔文之前,1758年,林奈已经把我们和猿猴归入同一类。当我们界定别人,其实也是在界定自己。林奈告诉我们,猿猴是我们的近亲。这在当时需要很大的勇气。如今仍然存在的猿猴,林奈绝大部分都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他在巴西首先发现金狮狨(Golden Lion Tarmarin),又在苏门答腊首先发现红毛猩猩(Orangutan)。
何:人和猿猴都属于灵长目,灵长目有什么特征?
西:我们人类,以及猿猴类,都属于灵长目,也是林奈的叫法。
动物中以灵长目的智力较高,大脑半球相对地较大,于是嘴吻收短;两眼长在脸部的前面,比较接近,而且有眉骨保护,视觉立体化,其中猿类更能分别颜色。视觉的进化,代价是嗅觉、听觉反而退化了。一般都有盲肠,雌性有月经,胸前一对乳头,有牙床,中间的叫门齿,两侧叫犬齿,之后是前臼齿、臼齿;四肢有关节,活动较灵活,能握拿东西,一般都有五个指头或趾头,有掌纹、指纹……
何:人类因为不停的工作,为不同的理由工作,而且因为站立行走,上肢得以发展,逐渐发展了语言的能力、学会了文字,于是可以把工作的成果累积,整理、系统化,我们终于跟其他灵长目亲戚疏远了。
西:动物王国大概分为脊索动物和无脊索动物。脊索动物又分为二十一个纲(class)其中之一是哺乳纲(class Mammalia),哺乳纲再分为二十一个目(order),其中之一是灵长目(order Primates)。一般分七个等级:最先是“界”(kingdom),这是最大的区分。“界”之后是“门”(phylum)、“纲”、“目”;再然后是“科”(family)、“属”(genus);最后是“种”(species)。可能有不同的译法。
试举中国漂亮而珍稀的川金丝猴为例:   
界(kingdom)   动物界(Animalia)
门(phylum)    脊索动物门(Chordata)
纲(class)    哺乳动物纲(Mammalia)
目(order)    灵长目(Primates)
科(family)     疣猴亚科(Colobinae)
属(genus)    白臀叶猴属(Pygathrix)
种(species)     川金丝猴 (Rhinopithecus roxellanae)
灵长目包括三四百种哺乳类动物。这些动物如何再细分,就有不同的分法,有的只分为两大类:一、原猴类:包括狐猴、眼镜猴,等等;二、真猴类:有人、猿、猴。主流的分法,则分为四类:(一)原始狐猴;(二)猴;(三)无尾猿;(四)人。
无论怎样分法,都是按演化的程度,到了人,成为序列里最后的单位。这是从人的角度看其他事物,为其他事物命名、归类。如果狐猴会分类,就会有不同的排列。但这并不表示我们就天赋最尊贵的地位,我们绝对不是万物的主宰。
何:猿和猴不同,但我们一直把它们混淆了。
西:不同,猿猴是一个笼统的讲法。两者的分别,主要是猴子有尾巴,猿已经没有了。猿的智商较高,有宽阔的胸膛,其中红毛猩猩跟人类同样有十二对肋骨,黑猩猩(Chimpanzee)和大猩猩(Gorilla)更多一对。它们都能辨别五颜六色,简单而言,和人类最接近。人类发现猿这个近亲也会照镜,有自我的意识。
原猴类和猿猴类又各有两个亚目,前者是湿鼻亚目,后者是干鼻亚目。
何:这些灵长目又有哪些特点?原狐猴和猿猴又有什么分别?
西:这些灵长目动物,除了人类,大多都是在树上生活,长短期不一,越早在动物世界出现的──我不想用“原始”这个词——越少下树,于是都擅长爬树,手脚并用,已经是“四只手”了,尾巴就像第五只手,如履平地;有些下了地,反而不灵便。因为生活在树上,它们大多茹素,吃树叶,吃果实,为了吸收蛋白质,也吃昆虫;也有的杂食,吃果实,有时吃肉。它们的眼睛在头部正前方,视野收窄,可是视象变得立体,脑的容量较其他动物大,因此比较聪明,也有利整合、分析视象。刚才说,猿会照镜,有自我意识,狐猴就不会。
从演化的发展讲,原狐猴先于其他猿猴。它们的眼睛虽在前方,但向左右偏侧,方便远望,以便视察天敌,却不利近看,眼前的视线并不能重叠,这么一来,它们的听觉和嗅觉特别敏锐,生长了尖鼻子、大耳朵。猿猴呢,眼晴向前并列,鼻子扁小,甚至下陷,以免妨碍视线。它们的视觉比听觉和嗅觉要好得多。猿更接近人类,人类反过来称它们是“类人猿”。其实,从灵长目出现的次序讲,真要论资排辈,人类应该被称为“类猿人”。
分布
何:分布的情况呢?
西:现在的猿猴,包括原狐猴类,只生活在赤道一带,包括非洲、亚洲,以及南美洲;远离赤道的地方并没有,美国、欧洲、英国、澳洲、俄国野外都没有。有的在动物园,或者在研究中心。例如叶猴,据说起源于欧洲,它们的祖先从欧洲经非洲,再到达东南亚,包括中国。欧洲反而再没有后裔。直布罗陀有一种猕猴,叫叟猴(Barbary macaque),很特别,并没有尾巴,当地英语称之"巴巴里猿”(Barbary apes,或Rock apes)。直布罗陀本身就是一个混合体,西班牙人居住,但经投票,仍归英国人统治。这种猕猴的来源,一直没有定论,有人说是来自非洲,由摩尔人带来。它们是欧洲唯一在野外漫游的灵长目,目前大概有二百多只,分成六大家族,因为游客随意喂食,所以走下民居,对居民造成困扰。
何:当地传说,只要猕猴仍在石上,直布罗陀就仍归英国管治。
西:单就数量来说,已经高度濒危,应该受到保护,它们是更早的移民。说回分布的情况。食物是一个因素,气候也是一个因素,它们主要吃热带、亚热带的果实,并不冬眠。日本较冷地区的猕猴,又叫雪猴,幸运的,冬天时可以浸温泉。其实这时候大多都饥寒交逼。
何:刘德华曾有一个广告,推销一种饮料,他一边喝一边浸温泉,旁边同样在浸温泉的雪猴也伸手要。何不倒过来,拎着饮料的是猴子,人也想要?
西:这广告,吸引人的是脸面通红的猴子。中国的金丝猴,也生活在寒冷的地方,譬如滇金丝猴,就栖息在滇藏交界的雪山上,有三千至四千米之高,它们有金黄、温暖而柔软的毛;因此也成为盗猎的对象。但一般猿猴,仍然贴近赤道生活。所以欧美过去的文学艺术以猿猴做题材的不太多,而且误解不少,这和生活、宗教信仰有关,即使到了近年,在流行文化里,仍有很多误解、将错就错。这方面,我们不是要再仔细谈谈么?
何:会的,先试举一例。
西:我无意中看到电视重映达斯汀•霍夫曼(Dustin Hoffman)的电影Outbreak,香港译作《极度惊慌》,台湾译作《危机总动员》,讲走私贩从非洲扎伊尔(Zaire)偷运一只猴子到美国,带来了一种很厉害很致命的病毒。
何:1997年后扎伊尔恢复旧名刚果(Congo)。电影我看过,这种病毒可以在空气里传播,许多人病倒了,引起恐慌。美国军方有些人的解决方法是把受感染的人在一城一镇集中起来,一股脑儿轰掉,而且要利用这种病毒作为生物武器。
西:电影里有一只猴子,主角一直在追寻这猴子,因为它是病毒的源头,要由它化解病毒。我于是瞪大眼看,哦,出现了,原来是一只白脸卷尾猴(White-faced Capuchin),这猴子来自南美洲,并不是非洲。它的鼻子很宽阔,鼻孔向两侧,这是所谓新大陆猴子的特征;旧大陆的猴子,鼻孔向下。旧大陆的,品种最多,大多都归属猕猴科,最大的特点是臀部有厚厚的肉垫,睡觉时坐着;新大陆猴子,臀部并没有厚肉垫。新旧大陆的分法是欧洲一般书籍的分法,有点问题。
何:哥伦布到了美洲,于是叫这个他的发现做新大陆,但这个大陆在1492年前就存在,一直有人类也有各种各样的动物居住。这是为一种无知加上光环。他并没有“发现”澳洲,所以新旧大陆的说法并不包括澳洲。
西:也许分为一类是“亚非猿猴”,亚洲和非洲。另一类是“南美猴”;北美并没有猿猴;南美只有猴,并没有猿。当然在大陆漂移之前并非这样,如今北美只留有五千万年前果狐猴的化石。回头说Outbreak里最关键的病毒源头,其实是张冠李戴。电影还花了一些篇幅,拍走私贩带它远涉重洋,坐船偷入美国国境。
何:好莱坞电影,用大明星,制作庞大,却连小小的调查也不做,或者为了某种效果,明知故犯。白脸卷尾猴会有致命的病毒,像伊波拉(Ebola)什么的?是动物把病毒带给人类,抑或是人类把病毒带到其他动物去?谁绝灭了谁?
西:电影好像讽刺某些军人不择手段,其实人类一直用这个方法对付其他灵长目:把森林连根拔起,运走木材,改造农田房屋,或者棕榈园……
何:或者把它们变成玩物、关进动物园,当做实验品、送上太空,甚至,把它们吃掉。从灵长目的历史看就很清楚了,灵长目四百多种,大多濒临绝灭,只有人类在不断增长,垄断了发言权,操控了其他动植物的生死。
西:是的,我们谈的是猿猴,并不表示不关心人类。
何:人类要为多年来这种自我中心的霸权付出代价。
西:在欧洲文学里,最杰出的猿类你以为是谁?
何:是谁?
西:一位“类猿人”。
何:卡尔维诺(Italo Calvino)的杰作《树上的男爵》(Il Barone Rampunte)?
西:对呵,那位男爵自从少年时抗议社会的封闭、专制,爬到树上,从此再不下来,以树为家,而且从树过树,在欧洲游走,他是真正的“类猿人”。
何:书中提过有一只猴子从罗马出发,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最后到了西班牙。当年,卡尔维诺说,欧洲有许多树木。这是文学家的想象。如今呢,高楼取代了树木,猿猴和男爵都只会感叹栖息地越来越少,在罗马,许多教堂、广场、美术馆,就是少见树木。所以,你知道,好莱坞电影近年不是重复翻拍什么高楼来高楼去的“类猿人”吗?
西:什么呢?
何:King Kong是“人猿”,蜘蛛侠、蝙蝠侠则是“猿人”,高科技之后与蜘蛛、蝙蝠之类混杂的新品种。泰山的系列叫“人猿泰山”,为什么不是“猿人泰山”?环境变换了,但运用了新科技,他们于是仍然可以在高楼大厦之间穿梭去来,但是否无意识里仍然有远亲的作用?

by 西西

 

 

作者:西西

出版社:广西师大理想国

出版时间:2012年8月

 

 

为创作《猿猴志》,西西访遍了亚洲各动物园、保育中心、热带雨林,实地游访,探察猿猴原貌,跟踪猿猴生态保护,与猿猴进行零距离接触,最终落实成详实直美的文字和五十一只栩栩如生的猿猴布偶;而西西与香港作家何福仁的关于猿猴的主题对谈,囊括中西文学、绘画、戏剧、电影里的猿猴形象,从地理学、历史学、人文学、社会学全方位展示人类与近亲猿猴的紧密联结,堪称一部别致的猿猴文化史。

以下是西西为其新作所写的序言,以及与香港作家何福仁对谈的节选:

 

许多年前,遇到一个问题:如果美术馆失火,你会先抢救一幅名画,还是一只小猫?

许多年后,如果有人提出同样的问题,我的答案不变:救猫。

香港书展时总有记者这样问我:为什么写这本书?

这是继《缝熊志》之后,另一本包括缝制、抒写、对谈三合一的书,不过主题内容从毛熊变成猿猴。创作可以用文字,用绘画,有时可以用毛海,用布匹。有人以为作家的作品只应该是文字之外,还是文字,这是一种狱卒思维。

我在做熊的时候,了解到北极熊、月熊的生态危机,想到这主要是人的祸害。然后我读书、看纪录片,发觉我们对猿猴的认识甚少,误解极多,而猿猴跟人类同属灵长类,其中猿类的基因跟人类最接近,我们彼此是近亲。大部分的灵长类都濒临绝灭,只有人类在不断增长。我开始的时候只知道猿猴有十多种,然后是二百、三百,最后是四百多种,但数量上是不安全的,大约只有十分之一。这是一个发现的过程,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有些无知,可以令自己感觉良好,但猿猴的危机,其实也是我们的危机,因为万物互相依存。这个世界因过分挥霍引起金融倒弊,加上环境污染、核电厂爆炸等等,我们的生活同样面对危机,而这是人类自食其果。北极熊受地球暖化的厄运,我们怎能幸免?

抒写它们、谈论它们,关心它们,其实是关心我们自己。我没有美化它们,但更不想丑化它们。我只是想澄清一些误解,想大家珍重生灵。

我的书,繁体字版主要由台湾洪范书店出版,我们合作差不多三十年,一直十分愉快,而我这个作者也从所谓后青年,成为了后中年。简体字版近年交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已出四本,也是挺愉快的经验,认识了好几位热诚、比我年轻的新朋友。如今《猿猴志》出版,两岸的旧雨新知,我同样感激。

至于在香港协助我的何福仁,反而不必言谢。这本书他负责摄影;对话也是由他整理、执笔。当我向他提出这么一个计划,他很快就列出六篇谈话的题目。

两位朋友送赠做猿猴的布料,但客气地表示“借花敬佛”罢了。

何福兴先生再为本书雕刻美丽的印章。李碧君女士替我们借来书本。

当然还有甘玉贞、许迪锵两位老朋友,他们替我这样那样的打点,如今又帮助我校对。再看一遍,觉得有些地方重复。福仁提议再改,但我以为不必了,这叫苦口婆心。

迪锵提醒我要让读者知道,猿猴是我缝制的,是的,缝得不好,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但其实让大家知道这些动物的真身,可以一直愉快地生活,尤其是在野外,才是我真正的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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