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日陈可辛首部对话集登陆(5)
导语:陈可辛表示,不辛苦是没有成功的。而他现在所做的事,不管成败,在过程中已经享受到快乐了,那就是“成也是自己,败也是自己”。就如这本书一样,其实写的过程就是他的治疗过程,当完稿书出来前,这个治疗已经完成了,他就不太在乎销量问题了

 

 

 马东:这本书里面我看到两个细节,讲到您两位之间跟电影的关系,第一是陈导去美国读书的时候,他自己选择读电影,您本身不同意,您希望他学别的专业。第二在他印象里面您因为在邵氏工作过,可能工作经历不愉快,所以在香港开车出去玩都躲着邵氏的那条路,这个回忆有那么痛苦吗?

陈铜民:是讨厌,做电影,他现在做电影是自己主导自己的,如果做电影或者做电影工作,你上面一个老板,这个老板的脸色就很难看,好坏都很难看。所以我会在邵氏做一个时期恨到不愿意走那条路,不愿意开车经过那里,礼拜天兜车兜很远都可以,就是不愿意走那条路,就是讨厌,并不是说这个行业,讨厌这个行业里的人,有些人脸色很难看。

陈可辛:其实我曾经有一段时间,每一次在首都机场降落都有那个感觉的,一定有的,因为当你一些工作不如意的时候,你对那个地方那个旅途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一定有的,特别是面对权威的时候,我跟我爸有些东西很像,我们不能面对权威,他为什么不能面对权威我不知道,反正我不能面对权威就是他在我身边就是给了我很好的一个依靠,感情或者经济上的,当然他不是富有的,我小的时候也不需要有钱的爸爸,而是整个人的依靠。而这个依靠会给你很多很好的意见,但是他不会强迫你,他不是一个强权,所以我从小就没有习惯在强权大的父权社会的家庭里面长大。所以我出来面对老板就非常较劲,这个也是我的缺点。但是这些缺点结果也形成了我自己一定要拼命自己做老板的想法,为什么说输是自己,赢也是自己,就是最后你找投资方也好,什么也好,最后你这个钱亏的话,大部分不是自己的话,还是打工的,也没有话语权,你要话语权的话就是亏你自己的钱,这是很痛的,所以我跟我爸这方面非常像。

马东:在《武侠》这个片子您自己的投资是有一些失败,但是并没有改变你要自己继续投资,这个书里有韩三平的一个访谈,他曾讲到《中国先生》里面,跟你讨论过你要不要只做导演,但是你最后还是有自己的投入。

陈可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既然我投不了那么大的戏,我还是投便宜一点的戏,《中国先生》的成本没有那么大,而且就可能你在所有的东西上都别太过把自己目标定的太高,也不把经营的底线放那么高,就把底线降低一点,还是可以做的,但是还是需要一个底线。很多人说你干嘛做监制,这句话很好,其实很多事情大家看不出来,就是很多导演其实不用管那么小的事情,其实你可以好好的做艺术,做创作,但是碰到一个人管你一个投资方,一个监制等等就很麻烦,我为什么做监制,就是不希望有人管我,不希望有人管你的时候什么细小的事情就都是你自己做的。

马东:我看这本书我知道,您父亲指导过《十月围城》这个故事的前身,少年时代的故事对您影响很深,为什么父亲那么反对你做电影,到后来你又到这条路上来,这是遗传的力量吗?

陈可辛:我也不觉得我有那么多的艺术细胞,所以我不敢说遗传,反正我觉得,其实我觉得我爸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人,但是很多时候,刚才讲过的,我觉得有时候一个人觉得自己有才华,其实会是一个负资产,你就觉得你都对。我很多时候我是固执,其实我是非常谨慎,因为我一路都非常不自信,我一路都非常不安,这个不安是来自哪里,可能来自我爸爸事业的失败,从小就漂泊,我们要去泰国等等。当时小时候的经历,你从小在一个做电影的家庭长大,你会看到爸爸很兴奋地回来讲一个故事,他就会很兴奋,会讲得很动听。当然他的第一个听众是妈妈,妈妈听久了不想听了,我就变成他唯一的听众,每次听到都很兴奋,觉得他的梦想会实现。当然除了艺术的理想,这也是一个创业的理想,像创业家一样,每部电影都是一次创业,不停的创业,创业当然包含家庭的环境好起来,但是每次都没有好起来,那个过程里面,直到我12岁家里搬回泰国,因为他们是泰国的华侨,搬回去对我的打击不小,我觉得搬回泰国的意义是爸爸不留在香港,不留在香港就是决定他不留在那个圈,就决定他每次回来讲的创业的梦在那一年就会停止,这些都会使得我非常不安,所以导致我创业的时候都是很拼的。所以我后面永远都要拼到最后一口气。

马东:陈老,刚才陈导讲自己是一个很硬的人,这个在您身上也是这样的吗,他是从您那儿遗传的吗?

陈铜民:我也是,脖子硬,我们外面对人很温和,但是我们做事有底线,你不要过我这个底线,我会有一条过不了的底线。所以这个也是做事情是需要有这么一股劲的。但是还有一种应该有的,就是做事要谨慎小心,不是大意。他说我有才华,或者是大意了,这些可能是我失败的原因。现在来回顾的话,我感觉那个时候有很多事情当时不应该那样马马虎虎让他过去,而结果是过不了,我所有的事情也就失败了。那么他现在是做事很小心,所以他能够走下去,这就是他能走下去,而我走不下去的一个原因。

那么现在我来们分析,对于80岁老人的经验也没有用,我的经验对他就很有用处,他现在出这本书,我觉得是一个很好的事情,总结了他上半生,他这才在中国起步,他以前起步是在香港。然后到后期他拍的电影很多投资很大,这是很辛苦的戏,像什么《如果•爱》歌舞剧,像千军万马之类的,这是他必须经历的过程,就是投大资本才能够打出名号,现在可以轻轻松松来拍《中国先生》,所以这等于他沉淀了这些经验之后,重新起步,所以我觉得他现在才在起步,那就感觉到说前途会很光明。

马东:您说他从中国先生开始是另外新的开始,序里面您说您劝陈导事业跟人生是一样的,有些东西知足就好,有些东西适可而止,到今天大概这个意思,到今天很不容易了,不要那么苛求自己。

陈铜民:我今天看见他在这个发布会上跟《中国先生》的演员说他们在拍戏很快乐,一直在强调快乐,这我听了也很快乐,觉得他真的在快乐地走起新的步伐。这就感觉到让做父亲的也可以多放心了。

马东:这本书能使你对自己前半生的总结,放下很多包袱,《中国先生》真的能让自己快乐起来吗?

陈可辛:很多东西没有料到,这些都是没有预算的,也没有算出来,结果现在来看确实是总结了,这本书的功能对我来讲其实我在香港也讲过,多少人看,卖多少书,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其实出这个书之前我就已经想到了,2月的时候已经定稿了,其实我觉得对我自己的自我治疗已经完成了。我其实从3月开始就重新起步,去筹备后面的戏,就拍了两部电影,我4月开始是我那么多年来,我工作室搬到北京,过去我都没有住过北京,从4月开始我才在这里租有一个房子,一直住到现在,就这半年其实因为基本上在北京,其实真的是一个新的阶段,这些是不是刻意的呢,其实不是,因为这两部戏都是在北京拍,老实讲以前的戏没有在北京拍的,《如果•爱》之后没有在北京拍过戏,真的拍戏,其实这些也不能说结果会怎么样,但是确实现在看一部走一部,现在对往后的计划就会看的更远,因为可能以前都是看一部电影,两部电影最多,现在就能看一个阶段,一个阶段两三年,可以准备最开始的一个阶段,可能也是两三年。现在我也已经基本上看到我这十年会做什么,当然你现在觉得会做什么,很多外在的原因都会使那个结果有变化,但是现阶段应该是我一辈子到现在为止是最踏实的时候。

马东:其实这种创作状态在《甜蜜蜜》的时候,或者在《双城故事》的时候都有过,拍自己熟悉的故事,拍自己熟悉的情感,在一个可控规模内追求自己纯粹喜欢的东西。《中国先生》在朝这个方向发展,我想问这个工作状态是一个既定的方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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