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学者寄语三联八十寿(3)
导语:人一辈子写不了几本书,很多出版社会有很庞大的出版计划。一个作者对出版社可能只是沧海一粟,可是写一本书是一个作者生命中相当大的一部分。人一辈子写不了几本书,互相能够沟通,每一滴水和大河之间的关系是互补的

 

学者 杜维明

我很高兴来庆祝三联书店80周年,因为我觉得和三联书店有很长的交通、合作的机会,我做哈佛燕京社的社长,我们觉得做国内最有价值的一套书也是通过三联的,开始是许医农帮我们编辑,后来是舒炜。我们非常的感激,我自己的一本在新加坡的书,后来还有一本现代精神与儒家传统也都是三联。我一直是三联忠实的读者,和沈昌文先生、董秀玉都有相当长的交情。最使我难忘的是在1987年,《读书》想要安排一个两岸三地同时出版的刊物。在那时北美的、香港的、台湾的学者都来讨论,我们用“文化中国”作为刊号,第一期已经编好,可是因为台湾政治没有解冻,所以没办法出版。到了88、89年,大陆的学运越来越激烈,没有办法再出。但那一期已经编好了,我希望什么时候还可以看到那期,但现在还没有找到。非常谢谢我有这个机会庆祝三联书店80周年纪念。

学者 刘梦溪

 三联书店是我的朋友,几位已经故去的,如范用先生和冯一岱先生、丁聪先生等几位老辈,我都比较熟悉,也有很好的交谊。后来三联书店一些年轻的负责人和我也有很好的友情,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三联书店是整个读书界、文化界的朋友。

我曾经讲三联书店不是一般的出版单位,它是中国的一个文化集散地,它是连接古代和今天、连接西方文化和东方文化、连接海峡两岸的一个文化的桥梁,也是一个桥梁还是一个文化的集散码头。它是知识分子的朋友是读书人的朋友,在当代中国很少有一家出版社和读者、和知识界有如此紧密的联系和友好的交谊,所以这是一个令人喜爱的书店,让人愿意和他打交道交朋友的书店。我想它在中国文化界所起的作用不是其他同样的单位所能代替的。我们喜欢这个出版单位,希望它能很好的发展。未来会更好!

学者 梁小民

三联80周年大庆,普天同庆!我说的普天同庆,是指三联在国外也有相当大的影响,在国内,它是从红色出版事业出发,对中国的革命和建设起了重大的作用。我本人最早是三联的崇拜者,以后成为三联的读者,现在又成为三联的作者。三联,最可贵的一点就是在当前市场经济大潮金钱至上的情况下,坚持了自己的文化品位,为社会主义文明建设做出了重要贡献。我希望以后三联沿着这个方向以文化为标准,为中国社会的现代化,为中国社会的进步做出更多的事情,谢谢。

我对三联的认识实际上是从我老师对我的影响开始的,我的老师解放前是个地下党员。他对我讲,是读三联的书,他才走上革命道路。我从他那里得知三联之后,就去找三联的书,发现三联出的很多书水平非常高。大学之后,读的很多都是三联的书,例如苏联经济学家卢森贝写的《政治经济学史》,《资本论的注解》等等。从这些书中我完成了我的大学学业,受到了教育。改革开放后,我发现三联旧貌换新颜。出了更多具有很浓厚文化气息,而且又坚持主旋律的书。那么这些书不仅对我影响非常大,而且对我的很多朋友对我的很多学生影响也非常大。所以我现在可以说我家中的藏书分量非常大的就是三联出版社的书。

学者 李零

 今年是三联书店80年店庆,我觉得三联比起商务和中华来说,年纪轻一点。这个书店对我非常有吸引力,虽然我现在从事的专业主要是古代,但是我过去一直是三联书店的忠实读者。我不是三联的老作者,与三联书店结缘基本上是80年代到90年代的事。三联书店吸引公众,主要是在80年代,特别吸引年轻人,尤其是那个时代的很多知识青年。

80年代时,我主要是一个观潮者,比较晚才和三联书店结缘。但是我觉得自从我做了三联书店的签约作者和顾问后,我把我主要的写作精力都放在这里,觉得这里是值得托付终生的。我觉得三联最大的优点是原来是一个三家联合成立的左派书店,而这三块招牌对我都非常有吸引力。我一直觉得读书就是我的生命,何以解忧唯有读书。生活中烦恼事太多,年纪越大,烦恼越多。三联书店很强调读书,不是向专业学者那样读书。我觉得更接近生活更接近新的知识的读书对我们来说是更重要的。

虽然我是学古代的,但是我以前的读书生活还是读一些新的东西,所以现在年纪越大,越往回转,希望自己的写作可以更贴近生活,更贴近新的知识。而且我觉得三联书店还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它始终和作者保持密切的关系,而且是非常平等的关系。因为作者和出版社是相互依存的关系,每年三联书店都会组织作者和编辑、出版社领导的聚谈,这点对写作非常重要。

我觉得人一辈子写不了几本书,很多出版社会有很庞大的出版计划。一个作者对出版社可能只是沧海一粟,可是写一本书是一个作者生命中相当大的一部分。人一辈子写不了几本书,互相能够沟通,每一滴水和大河之间的关系是互补的,我希望三联书店今后能够出版更多的好书。

学者 赵珩

 今年是三联成立80周年的日子,多年来我既是三联的读者,也是三联的作者,所以对三联还是非常有感情的。三联给整个读者非常良好的印象,这个印象是三联多少年来一直坚持自己的风格,我想做出版工作,一个出版社如果丧失了自己的风格,这个出版社存在的价值就不大了,三联恰恰是这么多年以来一直能够保持自己的风格和作风,这也是一直能够赢得读者青睐的一个重要原因。因此我也希望在今后的日子里,三联仍然能够和读者作者成为最亲密的朋友,给社会提供更多更好的精神食粮。谢谢!

学者 赵一凡

 今年是三联书店80年店庆,这是大寿。我第一句想说的话就是,给三联书店以及三联书店老一辈的创办人、老作家们祝寿。我今年62岁,算是小辈,因为三联是1932年建社。我在三联认识的这一辈先生中,现在年级最高的应该是杨绛先生,钱钟书先生的夫人,杨绛先生今年100岁了。在钱、杨二老面前,我自己感觉就是儿孙辈,所以先给老人拜寿,他们是和三联联系在一起的。没三联没这些人,没这些人也没三联。三联和知识分子,特别是五四后的这一批知识分子实际是鱼水关系,邹韬奋先生做了一件大功德。其中还有一层互相认同的感情一直在,包括一直到解放后,三联都有一个特别的使命就是联系老一辈的文人或者叫高级知识分子,这是和其他书店所不一样的。我是1986年才从美国回来,这就差得远了。和三联的交情现在大概有二十五、六年吧,差不多也一代人的时间。20多年时间自觉自愿、心甘情愿给三联《读书》杂志写专栏,帮三联一套套地出书,帮三联跑腿打杂都是心甘情愿。我是86年开始给三联《读书》杂志写专栏,一写就是10年。我最早的5、6本著作全是在三联出的。现在大概共有7、8本书了,而且还有书稿在三联。今后如有好一点的、慎重一点的、觉得拿的出手的书,还是会选择三联。这已经成为惯性。

在三联相当于上博士班,因为在三联可以见到很多老先生。除了钱钟书、杨绛,还有一大群中国出版界、学术界的老先生——陈垣先生,吕叔湘、金克木。1990年开始筹办(按:指三联哈佛燕京学术丛书),我在中间牵线搭桥,就是美国的哈佛大学——我的母校有一笔钱想帮助中国的中青年学者,是我促使他们下决心投在三联。因为三联最合适,这样我的美国老师会放心,也能切实帮助中国的中青年学者。这笔钱不多,但很有意义。

当时我和哈佛设计的想法,后来和董秀玉、沈昌文先生一起合计,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借三联最丰厚的资源、无人能比的资源聘请北京大学和社科院顶级的学者做编委会,由他们来审定,给孩子们把关挑最好的博士论文,美国人一听马上同意了。美国人做事很讲究,要求有背书。我说要不用背书,三联就可以。所谓背书就是有人担保。找谁担保呢,三联就可以了,知道邹韬奋吗?知道,行了。结果就找了季羡林先生当编委会主任,下边还有很多人,史学家李学勤、经济学家厉以宁、老作家王蒙,都是老爷爷,现在季先生已经不在了,但编委会还在。如果说三联哈佛燕京丛书办了到现在将近20年了,出了有将近20集,每一集6、8本,现在已经将近100本了。基本都是好书,国内学术界口碑不错。如果说它能办下来,主要是三联、还有这笔赞助加上从北大、社科院聘来的这一批老先生。

再往深讲,中国五四运动之后,国内传统的国学和新学有一段艰难的交织和再发扬这个过程。我一直也沿着这条线在走,走着走着发现这个开始于很早,从我国晚明顾炎武、黄宗羲就开始了,一直想挣脱老儒学的驱壳让国学变得更加实际,能够经历风雨,能够跟着时代变。这样一个朴素想法不知经历了多少磨难。其中就有徐霞客这样的人,一路走,他要知道中国具体的版图是什么样,他要实际测量过、矫正过。后来又出现朝廷大员林则徐。他大量收集国外资料,一路带回国,坐船转运时遇到左宗棠,二人在船上结为知己。后来林则徐就把一部分关于中国西域的资料交给他,交代他将来中国西域如果出事就要拜托左公,所以左宗棠晚年带兵进新疆。那套资料还在左宗棠手上,所以中国国学是有再生能力的。

到了五四之后,特别集中反映在三联身上,我觉得特别合适。三联的老作家还有办社的老人身上可以找到中国新学,这个不是我说的,是钱钟书先生的话。老爷子爱说新学,有人说是国学、古学,他不高兴,总说这是新学。我年轻时也不太明白,后来明白了:中国国学虽然古旧,但一直挣扎向上,想变、想中西融通,想通览天下。这与三联有关,三联一直在做这个工作。有时看起来泾渭分明,这边是做国学的老爷子,引经据典掉书袋;另一边是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的英俊少年,讲的鬼话连篇听不懂。

但这些在三联可以找到平衡,就能知道下步该往哪里走。这时间很奇妙的事情。慢慢鬼话讲讲就变中国自己的话了。你们还能听出来是江苏味、浙江味还是四川腔、河南腔。三联有这种点化作用,像个容器、烧杯,这是三联特殊的好处,其他出版社不大能见着。比方说我帮三联做的活里边有套美国丛书,很洋。这套美国丛书选的是最好的,他们要求连纸张、封面、样式包括厚度要和美国原版一样,三联就能做出来。打开一看,里边是中文,是很漂亮的汉语,读起来朗朗上口。这些翻译家是从哪里找的,中国各大学遍找高手还有专家。比如华盛顿总统是军事家,书里有很多打仗的东西,这本书去哪里找翻译家?找我们洛外的将军。我老师是这套书的主编,他在哈佛,我把这套书的中文版送去,他拍着书喊“好,棒极了!”。然后两手一手中文版,一手英文版,封皮一样,只是字不一样。纸也要指定纸,要和原版一样,很贵。但是美国人在这件事上也给三联方便给中国无数的读者方便。版权费用没有了,象征性的每本书1元。三联做了大功德,这点我想无论是三联的老员工还是邹韬奋先生听见了都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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